假期前的最後一天,位於環球金融中心的上海柏悅酒店確定錄用樊勝美為前廳部經理。

關雎爾和邱瑩瑩都已回家,曲筱綃和安迪各自度假,全樓唯一的留守人員汪曼春,孤單卻不寂寞地過著一個人的元旦。看書,看紀錄片,看電影,一天二十小時海綿吸水式的惡補直把她塞得頭昏腦漲。安迪發來微信的時候她差點分不清此刻是深夜還是清晨。

“打我電話吧,現在眼睛疼。”汪曼春回過去,她才不替安迪心疼國際長途。

很快安迪撥過來,“太好了,就你還醒著。在幹什麼?眼睛怎麼了?”

“看書太多。找我什麼事?”

“樊小妹,你越來越讓我刮目相看。找你是對的。”聽得出安迪在電話那頭長出了一口氣,“小樊,我現在很煩。”

汪曼春知道她的意~

“這傳說真浪漫。”安迪由衷稱讚,“你怎麼知道的?”

汪曼春摸摸水邊枝繁葉茂的香樟樹,微微一笑,“小時候,一個大男孩告訴我的。”

濕氣氤氳的春日傍晚,賣花的烏篷船悠悠漂來,那青色長衫的少年蹲在碼頭邊精挑細選,台階上站著的小女孩兒等得急了,嬌聲叫著快點快點。

“不好好選,怎麼能挑到最大的?”少年抱著滿滿一捧迎春花跳上台階,拈起最大的那一朵,溫柔地插在曼春小囡囡發間。

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閑地少,水港小橋多。夜市賣菱藕,春船載綺羅。遙知未眠月,鄉思在漁歌。

斜陽向西,兩個女人正要離去,安迪的電話響了,片刻後放下電話開始查地圖,“走,晚飯有去處了。”

“去哪?”

“昆劇傳習所,離這裏隻有兩公裏,我們走著去吧。”

“去那兒幹什麼?”

“老譚在那,請我們吃飯。”

汪曼春終於明白,前天夜裏安迪聽她說要去蘇州時,那轉瞬即逝的沉默是為何。

隻是安迪並不知道,這異鄉的邂逅並非巧合,汪曼春和譚宗明不約而同來到的地方,不過是他們共同的故鄉。甚至昆劇傳習所都並不突兀,昆曲本就是明汪兩家人傳承數代的消遣與愛好,汪曼春幼年時第一次票戲,正是自家戲園子裏,和明樓搭檔的一出《長生殿》。

桃花塢,五畝園,仿古建造的昆劇傳習所裏,譚宗明一身淺灰粗線毛衣,一條磨白的牛仔褲,混在一群票友中間低調地翻著工尺譜。安迪和汪曼春兩大美女的出現引發了票友們輕微的失序,雙姝都是老譚的朋友就更讓他成為眾矢之的。在眾人的攛掇下,譚宗明不得不站到圈子中央,按大家的要求,“當著美女的麵來一段”。

明家的男人都會點戲,汪曼春一早就知道。可譚宗明一開口,她才真正意識到,什麼是家族的傳承,血脈的力量。

凝望眼,極目關山遠。思想君親腸寸斷,怎消忠孝願?回首羝羊散亂,幸遇野人為伴。試把節旄一看,表我君親麵。

那李將軍為人最賢,怎肯與那羯膻為姻眷?多應是衛律那逆賊,哄他為不善。莫不是他害羞慚?為降虜也難相見,因此上不來到海邊。

我見,見一簇人馬鬧喧。莫不是胡賊又來相勸?(他若來時嗬)拚一命喪黃泉,誓無他願。早難道意回心轉?為君守節,為親保全,何曾為一身上苟延!

那是明樓最喜歡唱得也最好的一出戲,那是汪曼春曾經最愛聽,後來卻最不願聽的一出戲,那也是昆曲裏最蒼涼悲壯,慷慨激昂的一出戲。

牧羊記·望鄉。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發現汪處是唯一一個不叫譚總而叫譚先生的人呢哈哈哈哈

Helen這個梗還真不是我yy,找工作那段時間發現超多HR都叫Helen。這裏的麵試是有點誇張了,不是批量麵試還真沒法集齊所有大boss一天出offer呢

原著沒有說明家祖籍蘇州,隻說明家在蘇州有工廠,電視劇似乎有這個設定,我記不得太清,此處就沿襲這個設定吧

關於昆曲,電視劇裏樓誠唱的蘇武牧羊是京戲,總感覺有一點違和,為了本章的整體懷舊氛圍,作者還是改成了當時蘇州比較流行的昆曲

劇情終於從歡樂頌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