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段(1 / 2)

我知道自己應該把她抱回屋裏,可我私心裏,還想讓她伏在我膝上多一會兒。

畢竟,今晚,我就要離開她。或許,一別就是一生。

“寧瀾,我會盡力……撮合湄兒和頃木,你會去哪裏?”

“她找不到的地方。”

白日裏夏夫人焦慮的眼神依稀出現在我麵前,我知道她在擔心我,也在擔心湄兒。我再一次將湄兒推給了別人,與以往不同的是,心裏不舍到疼痛,極致。我不會告訴她我要去哪裏,不願有一日她因為心軟而將我的行蹤告訴湄兒。

思緒紛雜,山中涼風吹過,伏在我膝上的人動了動身子,她冷了。我不能任由她就這樣在外麵熟睡,照顧她的最後一次,不能讓她生病了。收回散落在夜空的目光,我輕手輕腳抱起她進了屋子,將她放在了床上。

月色透過窗,灑在她的臉上。我坐在榻上靜靜瞧著她,她長而曲的睫毛一顫一顫,嬌小的嘴唇抿了抿又鬆下,眉間微蹙,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做了夢。

以後也會有另一個人睡在她身旁,看著她的睡眼而兀自發笑欣慰嗎?想及此處,心似乎被針尖刺痛了一下,我俯下`身在她唇上留了最後的印記,隱秘而溫柔。

“湄兒……”合上門的時候,心中悶澀,隻是自行反複念叨著她的名字。

夜色厚重,山間寂靜,走出了惜竹苑,走下了山,我什麼也沒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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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翟的皇宮,恢弘而簡單。

住在這裏一年,沒有外人打擾,慕息澤的確夠義氣。他甚至沒有向任何人說明我的身份,我曾玩笑於他不要讓宮裏的太醫問我任何問題,我在皇宮,隻做一個散漫閑客。他嘴上刻薄,到底還是應了我的意,讓我住到了宮裏僻靜的一島。

我知道湄兒會找我,我有時恍惚會看見她淚目委屈的樣子,那時會覺得自己分外好笑,於是隻得拿出幾根銀針來,用最溫和而綿長的手法,逼迫自己清醒。

“你在做什麼?”看書時候走了神,連背後來人也未察覺。慕息澤少來此處,他政事繁忙,今日來想必也不是來閑聊的。

“這不是很明顯嗎?”我舉了舉手中的書,又放下了。

慕息澤眉間似有愁色,我與他似乎互換了角色。從前我擔心他多一些,許是他從未見過我這副兒女情長的樣子,近來倒是時常以此事揶揄我。

“嗬。”慕息澤一把拿過我手裏的書,瞧了一眼,“這本醫書我記得你說過錯處許多,怎麼還在看?”

“你這皇宮無聊得很。”

“她今日來了。”

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我清楚得很。湄兒果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地方,我一時接不上話。

“別滿臉清心寡欲的樣子。”慕息澤又甩了我一句話,他說話向來不好聽,我卻知道他其實在問我的意思。

“果然不負所托,把她唬走了?”此刻我臉上的笑容應當有些不倫不類,可我想不出更合適的表情。

“找了你幾遍,沒找到就走了。”

“好。”我起身拍拍他的肩,走出了門外。綠意濃濃,雲霞融成了極其耀眼的橙紅色,我想起湄兒臉頰印有緋紅的樣子,不經意出神了。

“你不想被她找到,我會成全你。可是你自己要想清楚,她並非會輕易放棄的人。”慕息澤不知何時站到了我的身邊,他很少將話說的這樣明白而懇切。這些話我早已在腦中過了許多遍,可我始終記著“倦生”,即便我是醫者,卻也不能確定我還能看多久,這樣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