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導演不敢用蘇鳶的地方,畢竟有前車之鑒。
邢納江也很猶豫,蘇鳶得罪的人勢力不小,他也不願意輕易招惹上對方。不過這一切都看蘇鳶待會試鏡如何吧,邢納江發話:“叫蘇鳶進來吧。”
蘇鳶進門,衝著在場的人打了招呼,接過編劇遞過來的試鏡劇本,是一段小師妹犯錯站在院子裏被師傅罰唱戲的片段。蘇鳶大概掃了一眼,對著副導演說:“開始吧。”
這話一出,編劇汪雋和導演邢納江相互對視,都心道,這是有備而來啊。蘇鳶也出道好幾年了,能夠快速記下台詞,脫稿試戲也不隻她一人。但是今天這試戲的部分,有一大段唱腔台詞,可不是短時間就能背下的。那就隻有說明蘇鳶私下的確做了不少功課。
但這樣也不能說明蘇鳶能唱得好,這幾天也有不少演員新人來試鏡,其中不乏一些拿過獎的演員,每一個都多多少少做了準備工作,但能唱的和專業演員一般好的還是沒多少。
蘇鳶卻沒有太注意現場的動靜,而是走到屋中間,雙手背在身後,臉上已經浮現出一個被師傅教訓而心裏不平的倔強表情。
與蘇鳶對戲的正是電影的指導顧問薑敏芳老師,這會臨時扮演蘇鳶的師傅:“別不服氣,有錯就認。現在唱一遍‘朱樓’,我聽聽看。”
蘇鳶飾演的小師妹不敢不從,規規矩矩唱到:“一霎時把七情俱已味盡,參透了酸辛處淚濕衣襟。
我隻道鐵富貴一生注定,又誰知人生數頃刻分明。
想當年我也曾撒嬌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憶前塵。
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可憐我平地裏遭此貧困,遭此貧困,我的兒啊!把麒兒誤做了自己的寧馨。
憶當年出嫁時娘把囊贈,宜男夢在囊上繡個麒麟。
到如今囊贈人娘又喪命,親娘喪命,我的娘啊!
公子醒我侍奉且莫高聲。
公子命敢不遵把朱樓來進。
我隻得放大膽四下找尋。
驀地裏見此囊依然還認,分明是出閣日娘贈的鎖麟。
到如今見此囊猶如夢境?
我怎敢把此事細追尋,從頭至尾仔細地說明。
手托囊思往事珠淚難忍。”
原本對蘇鳶還有些猶豫的眾人,一聽見蘇鳶開嗓,都定了心。這出戲源自程派的《鎖麟囊》,程派的唱腔別具一格,需要演員跟著劇情和角色的變化而做到相應的起伏。
唱腔起伏跌宕,節奏多變,這對新入門戲曲的人來說是特別難的。但是蘇鳶卻表現的很好,雖然唱腔轉折還不夠自然,但勝在氣息穩,作為新人能學到這個地步確實不容易,對麵的薑敏芳老師露出讚許的目光。
接著薑敏芳老師開口:“唱的過關,但感情不對,回去多練幾次。下次再拉著你師姐偷跑出去,就給我去抄書,把你的雞爪字好好練練!”
“也不是我非要出去的,隔壁那個小孫一副左嗓子,還非得要師姐指點他,我這是幫師姐解圍啊!”蘇鳶搓著小手,滿臉的不服氣,但又不敢和師傅叫板,隻能壓低聲音委委屈屈的解釋。
這回輪到編劇汪雋吃驚,試鏡劇本裏的原台詞是“隔壁那個小孫唱戲能高不能低,遇到小腔轉彎處,回回都唱不好”。但是被蘇鳶臨時改了詞,直接形容人家“左嗓子”。
左嗓子,在京劇裏通常指高而窄的嗓音。編劇汪雋原來的劇本裏就是用的左嗓子,試鏡劇本裏為了照顧沒有京劇基礎的演員,改成了通俗易懂的解釋。沒想動蘇鳶一下就反應過來,看來功課做得不錯,還能融會貫通。
顯然跟蘇鳶對戲的薑敏芳老師也聽出來了,也臨時改了台詞:“哦,還嫌棄人家左嗓子。也不知道誰小時候吵著學大師,非要把滾開水往嗓子眼裏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