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跳蚤溜了
此刻,婁昀飛正一個人行走在大街上。
已經過了午夜,四周除了一些循著暖味氣息尋找夜生活的人,閃爍著賊亮燈光四處亂竄拉客的的士,再不見多少行人,城市的燈光和他一樣孤獨。
行色匆匆他不敢做絲毫停留,在街道邊濃密樹蔭遮蔽下順著街道一直往前走。此刻,婁昀飛辨不清方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又該去哪裏安身。喝了酒的婁昀飛雖然步履踉蹌,腦子卻變的異常清醒,盡管行走在街邊的樹蔭裏,行人稀少的深夜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存在,但他依然覺得每一個經過的夜行人都像是那兩個繞著舌頭說鳥語的南方人,或者是老鴇子叫春一樣尖利著嗓音的鹹鴨派來的密探,在這充斥著孤獨和暖味的午夜裏,嗅覺四處延伸搜尋自己的蹤跡。
婁昀飛是悄然逃離而去的,從緬涇市的啤酒屋悄然離去時,他並沒有其他的想法,也沒有告訴還在啤酒屋子裏豪飲的其他幾個人,起身時隻說去解個手。二樓上就有洗手間,他卻信步下樓去了馬路對麵的公共廁所,酣暢淋漓的釋放完昏黃的液體,走出廁所時婁昀飛抬頭就看到了開往盤雲市的長途汽車,那一刻他沒有絲毫猶豫,僅憑著潛意識的本能跳上車,找個位子坐下便睡了過去,滿嘴的酒氣。隔著二樓窗戶看到婁昀飛跳上了開往盤雲的長途車,牛東平跳起身拍著專心猜拳的熊洪睿後背嚷嚷說,哎,哎,狗熊你別喝了,跳蚤溜了。
仰脖喝掉被子裏的啤酒,把杯子礅在桌子上熊洪睿扭頭挑眉罵,又沒有喝高,好好兒地他怎麼會溜,你個死老牛,敢不是你想開溜吧。我給你說老牛,今兒個誰也別想耍滑,喝不翻你是怎麼著。
見幾個人不相信自己的話,牛東平有些急眼,用手比劃著說,你們還別不信,婁昀飛真的溜了,就上了開往盤雲市的長途車。
滿樓道了半天,連三層樓的衛生間都找了個遍,不見婁昀飛的影子幾個人這才確信他真的溜了,瞪了眼睛熊洪睿罵道,老是這樣,剛喝的有了一些熱鬧勁就溜,這家夥真不夠意思。說著話扭頭問,他往哪個方向溜了?
伸個懶腰牛東平沒好氣的說,就上了去盤雲的長途車,就那輛……。再尋找那輛車,已經拐過街口不見了蹤影。
你瞧仔細沒有,跳蚤上了去盤雲市的車?熊洪睿不相信,揉著眼睛嘀咕說,沒事他去盤雲做什麼,這小子。說著話撥打婁昀飛的手機,卻是一連串的忙音,有些氣餒的擺手招呼說,跳蚤溜了,這酒喝著也沒意思,我呀,幹脆也回鄉裏得了。
一旁的項宜山卻不樂意,翻翻眼皮笑罵,咱們弟兄好不容易才聚到一起,就這麼散了?你老兄敢不是有什麼情況吧!
俗話說鄉長、鎮長,村村都有丈母娘,作為鄉裏的一把手,熊洪睿有相好的女人對他們而言早已不是秘密,所謂“有情況”含義不言自明。熊洪睿也不辯解,隻是低著頭嗬嗬笑個不停。
抬頭看一眼窗外明晃晃的太陽,痛快的打幾個噴嚏,牛東平揉揉發癢的鼻子說,那點破事也就你們稀罕,這酒也別喝了,咱們四個人正好湊一桌,幹脆找個安靜的地方,打幾圈算了。
聽到打麻將,熊洪睿的心裏立馬貓爪子撓似地癢癢。於是,幾個人離開啤酒屋,打的往城北行駛。想想婁昀飛喝了酒,熊洪睿有些不放心,給昌威的劉強和盤雲的朱海山打了電話,要兩個人聯係婁昀飛,千萬別出什麼岔子。合上手機熊洪睿有些沮喪的皺皺眉頭,原本今天是特意趕過來找婁昀飛商議事情,眼下事兒沒說婁昀飛卻開溜了,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一路上不停地在心裏咕囔個不停。緬涇市管轄三縣一區,東川縣雖然森林資源,煤炭、螢石等礦藏儲量豐富,但由於限製性開采,山高路險,地域位置偏僻,經濟基礎比較薄弱,幹部提拔也比較艱難。在偏僻的麻家灣鄉,熊洪睿從副鎮長一步步爬到黨委書記的位子上,算起來已經熬了十來年,早就想換個地方,苦於沒有麻家灣鄉排名靠後,自己有沒有政治背景。朝中無人難做官,熊洪睿深知其理,將親戚朋友的分量掂了個遍,也隻有婁昀飛一個靠山,婁昀飛不僅是市長婁子健的兒子,還是近年來全省提拔的為數不多的市局一把手,三十歲的正處級幹部,方言整個清河省也找不出幾個,不僅深得市委市政府信任,市委書記尤澤銘更是賞識有加。婁昀飛口風緊輕易不吐露別的事情,有小道消息傳言市長婁子健和省委書記王曉棠幾十年的老弟兄,婁昀飛和王曉棠的兩個兒子更是親如兄弟。如果傳言屬實的話近兩年婁昀飛或出任縣區一把手,或去省裏任職,再進一步絕非虛言。要想離開麻家灣鄉,熊洪睿唯一能夠依靠的就隻有婁昀飛了。從小學到高中兩個人一直是同班同學,關係特別好,盡管身份懸殊熊洪睿依然很看重這層關係。此前已經說過幾次,婁昀飛答應幫忙,而且已經和縣裏的領導通過氣,事情一日沒有落實,熊洪睿心裏總覺得沒著沒落。捏捏手裏的包,裏麵的卡裏有十萬元,熊洪睿不缺錢,在麻家灣經營了這麼多年,暗地裏以他兄弟的名義在富礦區開了螢石礦,包括婁昀飛在內他沒告訴任何人。這幾年螢石價格一路飛漲,他的腰包也迅速鼓了起來,然而,公務員不能經營實體,再經營幾年他就想把礦轉給別人,不然終歸會連累到自己的仕途。盡管熊洪睿知道婁昀飛最不屑於請客送禮,可走路子需要開銷,在官場上混的久了,深諳裏麵的潛規則,作為兄弟他不能讓婁昀飛空著手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