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威嚴地嗬斥道:“你不要信口胡言!我當初送給他許多東西,他絕對可以活下去,他有錢,他……”
“那些錢餘聲沒動啊,他死後好像有個遺囑,全部送給了李寡婦來著,所以李寡婦才開了這茶館。”老人家膽顫地繼續說道:“您不信,您問問李寡婦啊,她可是知道得比我都清楚哩。”
豐鶴軒轉過頭,便見那個身形彎曲的老夫人站在了不遠處,正望著自己。
那張臉早已沒了當年的美豔動人,但是豐鶴軒這輩子卻不會忘記,那天在屋子裏,就是這張臉的主人和他唯一愛過的人一起,給自己留下了一生的夢魘。
李寡婦帶豐鶴軒來到了屋子裏頭,將那三十一個小箱子全部搬了出來,放在豐鶴軒的麵前。李寡婦讓豐鶴軒打開,豐鶴軒卻是不動,這老夫人笑了笑,自己把箱子全部打開了。
裏頭的東西,豐鶴軒全部記得。
有上好的補品,有很多銀子,還有一些書籍紙硯。
李寡婦笑嗬嗬地說道:“這些東西都是當初餘聲死後說是給我的,我沒花。您別聽他們外頭胡說,這茶館是我打拚下來的,我怎麼可能花餘聲的東西呢。這些東西餘聲死都不肯花,我要是花了,我做鬼也不心安啊。”
喉嚨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樣,豐鶴軒抖著身體,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李寡婦卻是笑道:“您想問我,為什麼餘聲不肯花?是啊,二十九年前我也問他,你為什麼不肯花,你要活下去才能有更多的希望。但是他和我說,不花這些東西,他或許還能再撐一個月,但花了這些東西,他的心就死了,再也沒有可以念想的東西了,他連一天都活不下去。”
“這些東西啊,是他的命根子,豐大少爺,您說我能花嗎?”李寡婦抬起眼睛,平靜地看著眼前這位華貴莊嚴的人,忽然就笑了:“您真年輕,餘聲死的時候恐怕都比您看起來要蒼老很多。那天他又去劃船,我說你都餓得沒力氣了,幹什麼還要劃船。他說,就是死,也要去離那個人最近的地方死,然後三天後,我們就找到了那艘破船,他的屍體也被打撈上來。”
豐鶴軒整個人踉蹌地快要往後摔倒,喉嚨裏一陣腥甜,一口血倏地噴出口中。
房子裏,隻有他和李寡婦兩人,見他這樣,李寡婦目光一滯,接著笑道:“您這樣倒讓我想起了三十年前。您也是這樣吐了一口血,然後離開,但您倒也不知道,我那時候真是被你們這兩個人折騰死了,餘聲就根本沒硬起來過,您這種人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看不出來,還相信他的鬼話。是了,您也肯定不知道,您走後他一直哭,還一直擦您吐的那口血,也不嫌髒。”
豐鶴軒眼眶通紅,唇角滲出血絲,早已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渾身顫唞地看著那琳琅滿目的箱子,看著裏頭積了灰的東西。李寡婦的話每一句都刺在他的心口,他幾乎快要癱倒下去,隻剩下一口氣支撐著。
他跌跌嗆嗆地轉身,想要去看一看那個地方,誰料李寡婦卻忽然又笑了起來,她低聲道:“豐大少爺,您能轉過身讓我再看您一眼嗎。”
豐鶴軒怔怔地轉身。
卻見這位李寡婦早已是眼淚流下,但是卻仍舊笑著說道:“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才值得一個那樣無賴的人掏心掏肺、不要臉麵和尊嚴的去愛。”
電影結束在一片悠悠的搖槳聲中。
水波輕輕蕩漾,木槳緩緩發聲,一個單薄瘦削的身影撐著孤單的槳,穿行在昏黃絢爛的晚霞中。忽然,他的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餘聲!”
那人猛地轉過身,表情先是驚訝,最後變成了驚喜。
他笑著揮手,高興地大喊出聲,然後一個失足忽然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