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專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要離之刺慶忌也,倉鷹擊於殿上。………
教室的風扇吱吱呀呀地轉著,帶下來的風小幅度地吹動少年額前的碎發,細看鬢裏滲出汗珠。
九月秋虎的天氣,連顧光生都覺得有點悶。
他一字一頓地讀著課本上的課文。顧光生從字裏行間中感受著《戰國策》辯麗橫肆的語言,內心的道義感油然而生。士為知己者死,亂世中的知遇之恩是何等的崇高。
“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懷怒未發,休祲降於天,與臣而將四矣。若士必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今日是也……”
木燁坐在最後一排,手托著下巴,盯著講台上的人,手中的筆一圈一圈地轉著。
教室悶熱的天氣和黏膩的衣服讓她有股莫名的煩躁,她把手伸到後麵快速地解開了最上麵兩個內衣扣,並借深呼吸以調整加快的心率。
缺氧!缺氧!
盡管如此,她還是絲毫不放過講台上光生漸入佳境的朗讀聲。
她仿佛看到了刺客們手持劍刃,隻身赴險,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悲壯精神。
彗星襲月……白虹貫日……蒼鷹擊於殿上……
“蒼鷹擊於殿上啊……”她思緒飄到窗外,晴空萬裏,無雲無殿無蒼鷹。
同桌莫晴柔看了一眼木燁,歎了一聲。又開始發呆了。木燁臉上淺淺的潮紅,和配合深呼吸而微張的嘴,盡顯呆萌。
她用筆頭敲一下木燁的桌子,示意聽課。又塞了張小紙條:“下課後你去不去小賣部?”
“去。”木燁在原句圈了“去”字。這是她一貫的紙條風格。能少寫一個字就少寫。然後在句子旁寫上:“wsw?”(whats wrong?)意思是“怎麼了?”
這是木燁和莫晴柔從歐美劇中借鑒過來的聊天隱語,防止紙條被老師拿到時可以說是在練英語單詞。
“m?!”(我好像來姨媽了。)
“……ok→buy。”(好。下課就買。)
晴柔感覺到小腹隱隱作痛,撐不住了,趴在桌子上。
木燁拍了拍莫晴柔的手背後就把紙條塞進書包,搗鼓了幾下,拿出一塊巧克力塞給晴柔。
莫晴柔錯愕了一下,把巧克力接了過去。
——
木燁是高二從周邊地區考上來的市中,盡管就教育資源來說,其和城區的孩子還是有點距離,但她考核成績還是十分優異,成功擠進了市中的15班,也就是火箭班。
高二七班則在十五班前麵的一棟教學樓,是以謝澤為首的b市公子爺所在的班級。
好在公子爺們在學校內還算安分,除了課間吵鬧了點,經常逃課早退遲到之外,其餘的對地理距離最近的15班大多數人來說,並無太大的影響和交集。
而木燁,則和別人有些不同。
也許是因為樸素的校服在她身上顯得靈氣,又或者是她那雙含水的眼睛和嘴角時常彎起的弧度,總之自入學以來,木燁總能被公子哥們堵到各個角落,要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不好意思哦。我趕時間。”
”麻煩讓一讓哦,我要上課。”
糯糯的聲音讓人心生憐惜,舍不得堪折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語氣詞“哦”又帶著點撒嬌亦或是哄孩子的意味,就像貓爪撓在掌心裏,癢癢的,想用力握緊又生怕爪子抽回去。
“不行,課待會再上。先陪我玩會兒。”被哥們簇擁著的古青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手上的袋子也被鬆落。他已經被拒絕了一次了,這次怎麼說也得成。
男孩子的力氣還是大得很呐,木燁被鉗得生疼。
木燁忘了她是如何鼓起勇氣踢了古青一腳的,她隻記得,她之前的所有忍讓,在古青鉗住自己手的時候全麵崩塌瓦解。
她也是個有脾氣的人。隻是在這裏無權無勢,不敢過於張揚。
“找死嗎你!”從未被拒絕的古青惱羞成怒,忘了麵前是個小嬌人了。
“哎喲嘉嘉,這不是古青古少嗎?”譚若飛朝向這邊吹了一下口哨。
“怎麼,看起來古少有點忙啊。要不要我們回避下。”陳嘉接道。
“不礙事。就一點小事處理而已。”古青在謝澤一群人麵前立馬沒了方才囂張跋扈的樣子。
謝澤雙手插在口袋,口袋裏握著兩顆大白天奶糖。他走上樓梯幾步,看見樓梯間麵露驚色的少女。袖口還露出了泛紅的痕跡。
謝澤瞳孔一縮。
“古青,”他緩緩開口,“我書包有英語作業忘了交,你拿到辦公室去。”命令式語氣。口袋裏奶糖在高熱的體溫下有點變軟了。
譚若飛一聽,忍不住樂了:“阿澤你開竅了啊。寫英語作業了啊?!”
怎麼可能。
“啊!……好。”古青點點頭。
“現在去!“眸子一冷。
“好……好的。”古青回瞪了木燁一眼,走上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