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蕭蕭喝了一口咖啡,安靜地聽著徐帆在談他自己對於繪畫的理解,那仿佛是一個未知的世界。即便冷蕭蕭根本聽不懂那些外國人名,但是她願意去聽徐帆的講述。他的講述就像是帶有魔力一樣,引領自己慢慢進入那個隻屬於他自己的世界。
冷蕭蕭不是很明白,為什麼有人如此熱愛畫畫。就像她也無法理解那些熱愛文字,熱愛音樂的人一樣。她從來沒有過極度熱愛的人或者事物,生活像一灘死水,沒有波瀾,平靜,並且死氣沉沉。
徐帆說到一半停下來看著一直沒有說話的冷蕭蕭,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對不起,是不是我講的太無聊了,那換個話題吧。”
“不不不,不要換話題。我很喜歡聽你講畫畫。”冷蕭蕭吐了吐舌頭,給了徐帆一個肯定的眼神。徐帆對著冷蕭蕭笑了,已經很久沒有人聽自己講過夢想這類無聊的東西了,包括左晰。
然而在左晰和夢想之間,似乎左晰更加重要。想到這裏,徐帆心裏暗暗笑了笑自己,似乎什麼事情都能聯想到左晰。冷蕭蕭看到徐帆莫名其妙的笑容,心中生出了隱隱的不安,可是她並不知道這不安來自何處,也不知道這不安緣由何來,於是便不去理會,目光灼灼的看著眼前的徐帆,等待徐帆繼續講。
徐帆隨手拿起桌子上用來記顧客建議的筆和本子,開始輕輕勾畫,微微蹙起眉頭,冷蕭蕭好奇的看過去,徐帆沒有抬起頭,隻是笑著淡淡說道:“別動,幫你畫一張,不過隻能簡單畫一畫。”
“好!”冷蕭蕭立刻做的端端正正,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絲毫不敢動,害怕一不小心徐帆就把她畫成一個醜八怪。但是至於她究竟在意的是不是這幅畫,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許這幅畫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幅畫是誰所畫。
冷蕭蕭一邊端端正正的坐著,一邊在心裏暗笑自己。即便是請最好的畫家來給自己畫,也不敢用這種態度對自己,可是這個徐帆偏偏就敢,也許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也許是他對畫畫的熱愛超過了一切。
當然,冷蕭蕭還並不知道左晰的存在。
徐帆花了好幾十分鍾才畫好了這幅畫,幾十分鍾的時間對於不能動彈的冷蕭蕭來說應該是非常難熬的,但是冷蕭蕭卻覺得非常快樂。雖然她不能動彈,但是她時時刻刻看著眼前的徐帆,看著徐帆認真畫畫時候的樣子,看著徐帆時而牽起的嘴角,時而微皺的眉頭,時而眯起的眼睛。這一切對於冷蕭蕭來說,都是那麼新奇,那麼美好。
徐帆沉浸在創作之中,沒有注意冷蕭蕭的眼神。不過即便是他注意到了,想必也會假裝沒有看到吧。
冷蕭蕭接過徐帆遞來的畫,嘴上說著:“切,也就一般般嘛,大畫家。”一邊把那張畫有自己的畫像小心翼翼的放進包裏。徐帆把冷蕭蕭的動作看在眼睛裏,什麼也沒有說,隻是笑笑,不在意冷蕭蕭剛才所說的話。
“我隻是喜歡畫畫,不一定要畫出什麼樣的成績。我覺得這樣就很好啊。”徐帆道。
冷蕭蕭聽到徐帆的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好笑,有些尷尬。其實她原本也並不想嘲笑徐帆,隻是出於女孩子家的心思,說了一次反話,就被徐帆誤會了,讓她覺得有些沮喪。
不過幸好,徐帆似乎並不是很在意這些事情,仍然和冷蕭蕭愉快的攀談起來。一轉眼天色就已經有些晚了,徐帆對冷蕭蕭說道:“天已經不早了,你快點回家吧,要不然你爸爸媽媽要著急了。”冷蕭蕭看了一眼窗外,不答反問道:“你幾點下班?”
“我?”徐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覺得自己有些不能理解眼前這個剛認識一個下午的小女孩,於是愣了愣,冷蕭蕭又繼續問道:“是啊,你幾點下班?”
這次徐帆就確定了冷蕭蕭的確實在問自己,於是徐帆答道:“我今天是從下午兩點要上到淩晨兩點的。”
“這麼久?”冷蕭蕭有點不可思議的看著徐帆,但是很快,臉上的表情又變成了笑容,“那我陪你吧。”
“啊?”徐帆這次是真的愣住了。
“反正我爸爸媽媽哥哥都在做生意,家裏沒有人,我晚點回去也沒關係。回了家也是一個人,會很無聊的,還不如在這裏陪你聊天呢。”冷蕭蕭癟了癟嘴,可憐巴巴的看著徐帆,徐帆一時心軟,便點點頭道:“好,那等下我下了班送你回家。”
“耶!”冷蕭蕭高興得比了一個v字手,徐帆笑道:“現在已經不流行這個手勢了。”
“真,真的嗎?”冷蕭蕭怯怯的慢慢的收回了比著v字的兩根手指。徐帆微微牽起嘴角,道:“真的,現在流行隻比一個手指。喏,就像我這樣。”徐帆比出中指,冷蕭蕭猶猶豫豫的也跟著比出中指,然後睜著大眼睛問道:“這樣嗎?”
徐帆忍著笑點點頭,冷蕭蕭一個人嘀咕起來,“好奇怪的手勢,怎麼會流行這個手勢……
不過有了冷蕭蕭,徐帆的這個班上的總歸是活躍了不少,不那麼枯燥了。即便他再喜歡看書,但是經常抱著書看也會覺得枯燥乏味的。難得咖啡店幾天來了一個願意聽自己說話的小女孩,徐帆高興得不得了。每天與書為伴的日子讓徐帆都懷疑自己與世隔絕了。
和冷蕭蕭的聊天很快樂,時間過得也很快。十一點多的時候,徐帆忽然站起來,冷蕭蕭急忙也站起來趕緊問道:“你要去哪裏?”
徐帆好笑的看著這麼緊張的冷蕭蕭道:“去廚房,幫你煮點東西吃。”
“我不……
“你不吃我吃,都餓了一個下午了。”徐帆挑了挑眉,故意調戲冷蕭蕭,冷蕭蕭這時候也的確覺得自己的肚子癟癟的,才想起來和徐帆聊天聊得都忘記了時間,自己已經一下午一晚上沒有吃東西了,於是才小聲道:“那幫我煮一點吧……
徐帆好笑的看著像小貓一樣的冷蕭蕭道:“好。”
冷蕭蕭看著徐帆慢慢離開的背影,心中生出了許多溫暖的情緒。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受。即便在家裏的時候,總是有最好吃的東西,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為自己做一頓簡簡單單的飯菜,沒有人因為擔心自己餓不餓而做飯給自己。
他們最多隻會說,錢夠不夠?
冷蕭蕭從來也沒有得到過任何溫暖,也從不曾了解到溫暖充斥心髒是什麼樣的感受。她不懂什麼叫做愛。可是當她看到徐帆端著紅豆糖水、提拉米蘇和小牛排來的時候,似乎開始有那麼一點點的開始明白了。這樣的感受別人無法感知,隻有她自己清楚,冰封的心髒似乎開始一點點的融化。
但是這一切,徐帆是不知道。他看著冷蕭蕭開始有些泛紅的眼眶,有些著急的抽了幾張紙巾拿給冷蕭蕭道:“傻孩子,還餓哭了呢?放心吧,會給你吃的。”冷蕭蕭原本感動的心裏,又被徐帆這句話逗笑了。
冷蕭蕭為了不讓自己看上去很奇怪,隻好忍著笑繃住臉,接過徐帆遞來的食物,低頭開始吃東西。
“今天咖啡廳人不多,等一下吃完東西,我早點關門把你送回去吧。”徐帆一邊切牛排一邊說道,冷蕭蕭原本覺得有些遺憾不能再和徐帆多呆一會,但是轉瞬想到自己可以馬上和徐帆一起回家,就覺得心髒開始砰砰的跳起來。
冷蕭蕭捂住自己的胸口,徐帆正好抬起頭,有些不解的問道:“怎麼了?你心髒不好嗎?”
“呃,是,是啊。”冷蕭蕭連忙點頭,放下了捂著胸口的手,對著徐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徐帆也並未在意,這個時候徐帆忽然接到了一條短信,他點開短信,隻見是左晰發來的短信,上麵說她第二天下午就要去巴黎了,如果徐帆有時間的話在她走之前一起吃個飯吧。
徐帆很快回複道:好,明天中午我給你打電話,請你吃大餐。
左晰回複道:那就等你的大餐嘍,想你。
徐帆看著左晰回複的短信,微微笑起來。正在喝糖水的冷蕭蕭發現了徐帆的不同,於是放下勺子疑惑道:“是誰發來的短信啊?看你整個人都不同了。”
徐帆難得靦腆的笑了笑,道:“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冷蕭蕭忽然沉默了,拿起勺子繼續喝湯。即便她沒有愛過人,可是她也能看得出來徐帆臉上那樣雖然不明顯,卻帶著甜膩的幸福的笑容代表著什麼。她不想繼續問下去,或者說她甚至不想知道徐帆的回答——如果答案是讓她失去希望的話語,那麼還是不聽為好。
起碼讓自己的心裏可以保留著希望,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明亮一些。
也許徐帆不必知道,也許徐帆不必和自己在一起,隻要讓自己遠遠的看著,陪伴著,就已經足夠。可是那不代表著她可以忍受自己喜歡的人有愛人。隻要想到那種可能性,冷蕭蕭就覺得自己像被撕掉皮一樣的難受。這樣的感受隻出現在小時候,被小朋友搶走了最愛的玩具的時候。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想要得到的,就必定要得到。她喜歡的,必定要到手。
她從來不責備父母哥哥工作忙碌,她隻要足夠的金錢夠自己揮霍就好,可以讓自己在姐妹淘中有足夠顯擺的資本就ok。
“蕭蕭?”徐帆看著忽然沉默的冷蕭蕭,叫道:“你的糖水已經喝完了,要不要我再幫你盛一碗?”冷蕭蕭聽到徐帆的聲音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在用勺子不停的舀著空碗裏的空氣,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道,“對不起,我剛才想了些事情。不用再盛了,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