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君,聽說江東花娘甚美。”烏篷船上,楊策又敬了陸維一杯,神神秘秘道,“待到入夜,咱們就去本地煙花巷看看如何?”
陸維因是個魂體,隻能看著楊策一杯接一杯的飲酒,揶揄道:“楊君昔年不苟言笑,於朝堂之上殺伐決斷,絕無妥協,大把人送你金銀珠寶、美姬俏婢皆拒之門外。都說你清高孤僻,不愛財色,正是個炒不熟砸不爛的銅豌豆,怎麼臨到老了反而晚節不保,要去看花娘了?”
楊策哈哈一笑,撚須道:“財色誰人不愛?隻是我當年既知自己下場,要錢財何用,娶妻納妾更是耽誤佳人。”
“如今幸得陸君搭救,撿來這條性命,自是不敢再辜負世間美景嬌娥。”
陸維向來喜愛楊策坦蕩有趣,楊策亦隻在陸維麵前暴露出這一本性,陸維不知不覺中唇角微翹,損他道:“楊君若是年少翩翩時,少不得與此間美貌花娘來段佳話。如今須發花白,眼昏齒搖,放在平常人家都已是抱孫的歲數,也不知有沒有慈悲的花娘,憐老憫弱則個。”
楊策聽了也不惱,端著酒盅細細打量了對麵的陸維一番,搖頭道:“陸君倒是瀟颯清舉、俊逸無度,與我相交這三十餘年來容顏未改,倘若有花娘見了,怕是不要銀錢也肯倒貼。可惜啊……遍體冰涼、輕若無物,隻好看得不好用,入不得鴛鴦帳,共不得春夢夜長。”
兩人一番互損取樂之後,烏篷船在江中拐了個彎兒,轉為逆風,速度陡然慢了下來。
陸維見狀,伸手招出昊天環佩,一曲“風解意”自指端流泄而出。
此曲一奏,與天地交感,原本的逆風吹至烏篷船一尺外便消散無蹤。又有清風順勢起,伴隨著遝遝琴音,送烏篷船沿江而去,船速倍增。
搖櫓的艄公在江上幾十年,亦未曾遇到過這種事,當下便嘖嘖稱奇,卻不疑有它。
……
江北是著名的膏粱錦繡之地,富貴溫柔鄉。
此處頂級的青樓便有七座,七座樓又各有一位名滿天下的行首,並稱江北七絕樓。
傍晚時分,陸維與楊策便來到了七絕樓其中的一座,梨花樓前。
梨花樓,顧名↑
這裏的姑娘比那些中下等窯子裏的姑娘,也要矜貴許多,輕易不出廳拋頭露麵,隻在樓上接待客人,不似歡場女子,倒似閨秀一般。
梨花樓的大茶壺都極有眼色,見楊策是初次來這裏,便拿來一個紋飾華美、巴掌大小的紫檀盒,放在楊策所在的桌上。
楊策覺得新鮮,伸手打開盒子,隻見裏麵擺放著手掌長、四指寬、半分厚,做工極為精致的象牙簽。
隨意從裏麵抽了一張簽出來,隻見正麵紋繪有一琵琶,並在旁邊以簪花小楷題了句詩: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反麵則寫著伎家的名字:柳茵茵。
又抽了一張,隻見繪有一枝花,一壺酒,同樣以簪花小楷題了句詩: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反麵同樣寫著名字:章福兒
原來這裏的姑娘不出廳堂拋頭露麵,新客人便是通過這畫了畫兒、題了詩文的象牙簽來挑選。
這兩個簽文都很明顯,柳茵茵擅長琵琶,而章福兒擅長陪酒、笑語解悶兒。
再往下看,居然還有: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沒想到這青樓之中,連熟讀兵書的姑娘都有,當真是考慮到了各個層麵、愛好的客人。
楊策在那裏看著新鮮,陸維卻將目光投向了廳堂正中,兩名正在唱彈詞的女先兒。
她們在彈詞中講述的,並非是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的故事,而是去年青河突發洪水,眼看著就要衝毀了良田房屋,卻有一位仙人翩然而至,拯救了萬千百姓的故事。
女先兒們彈奏演唱的情緒充沛、感情飽滿,字字句句皆對這位仙人充滿了敬仰讚美之情,又仿若親眼目睹。
陸維聽了,就覺得有些奇怪。
像這種神仙傳說,曆朝曆代都有,基本上都為編造,不足為奇;奇的是這時間節點就在去年,地點也是再清楚不過,若是編造,豈非輕易就會被戳穿?
他見過的修真者,皆為避世修行,整日為自己的壽命與進境操碎了心,除非師門遇到大事,基本對外界不聞不問,哪裏有什麼閑暇去管世間不平?
於是陸維轉頭朝楊策道:“楊君,你覺得這彈詞如何?”
楊策看象牙簽,看得頭也不抬,道:“略有所聞。”
梨花樓大廳的雅座,都是由屏風隔成一間一間的,而且大茶壺們未經召喚,也不會輕易過來。
所以縱然楊策對著隱去了身形的陸維說話,也不會顯得過於突兀,被人發覺不對勁。
作者有話要說: 陸總:楊老頭,人老心不老……
楊策:誰是老頭,論歲數你明明比我老一大截好吧?
第131章
“陸君這些年隻在暉京一帶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