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久之後,陸維帶著劉琥,以及幾個顫唞如風中樹葉的太監回到了皇城。
半路上陸維發現劉琥燒的滾燙,於是進了皇城後,就直接將劉琥帶至隨安殿,令太醫前來診治。
張德義和幾個小太監也被特許釋放,貼身侍候劉琥。
做完這一切後,陸維並沒有在隨安殿停留多久,外麵還有太多事要他處理,囑咐下人們好好對待劉琥後,便離開了。
陸維走後,劉琥在隨安殿寬大的龍床上,慢慢睜開了眼睛。
說起來,隨安殿才是大穆皇帝正式的寢殿,這裏布置的極為奢侈華美,雕梁畫棟,耀耀生輝。
帳頭的掛勾用料都是和田籽玉,幕簾皆為相同大小的東珠所串。
張德義換回了太監服,卻並不再是秉筆的服飾,隻是普通的青藍色內侍服,跪在劉琥的床頭不停抹眼淚。
“大伴……朕好冷,朕好冷啊……”劉琥額頭敷著濕巾,朝張德義伸出已經清洗幹淨了的,白瓷般的一雙手,喃喃道。
明明渾身燒的滾燙,卻偏偏有一股冷意在骨髓裏纏繞,直刺心房。
張德義連忙將自己雙手在衣服下擺上擦了擦,這才握住劉琥的手,揣在懷裏摩挲,哽咽道:“不冷了,陛下不冷了……”
“大伴你說,朕真的做錯了嗎?”劉琥的桃花眼中一片黯然,“伯修他如此恨朕……”
“不,陛下沒有錯!”張德義斬釘截鐵道,“雷霆雨露,皆為君恩!是陸伯修不識好歹,是他辜負了陛下的深情,他狼子野心,他該死!”
劉琥搖了搖頭,剛想說些什麼,殿外忽然傳來一個略帶尖銳的女聲。
“劉琥,你才是不識好歹,該死的那個人!怎麼著,維哥哥好心讓你住進隨安殿,又請太醫替你診治病情,你就在這兒咒他?!”
話音未落,就見薑皇後一襲華麗正裝,妝容極豔,滿臉肅厲之色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幾名宮人,以及一個背著醫箱的老太醫。
劉琥在看見她的瞬間,呼吸變得急促,整個身體都緊繃了起來。
雖然給了眼前這個女人皇後之位,他仍舊毀了她的一生,她的狠毒心腸他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他很緊張。
薑皇後居高臨下的看著臥在床上,瓷白雙頰因發燒而緋紅的劉琥,唇畔泛起一個諷刺笑容,抬起下巴點了點劉琥,望向太醫道:“去給廢帝醫治吧。”
太醫連忙上前,尋了張高腳凳在床沿坐下,對劉琥望聞問切。
見她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還讓太醫給自己診治,龍床上的劉琥鬆了口氣。
然而接下來,薑皇後看了一眼旁邊的張德義,淡淡道:“廢帝對維哥哥來說還有用,暫時不能動。至於你這個對維哥哥懷恨在心的老奴才麼……嘖,以下犯上,妄議新帝,還是拖出去杖斃了吧。”
宮人們得令,上前架起張德義,就往外麵拖。
張德義在宮裏活了快五十年,什麼沒有見過,此時落在薑皇後手裏,自知不能幸免,也沒有太過掙紮,老淚縱橫的喊道:“陛下、陛下!老奴、老奴以後不能再侍候您身旁,隻能來世再報皇恩了!”
劉琥父母皆早逝,張德義這個母妃留給他,從小陪伴他長大的老太監,一直在他心裏就相當於半個長輩。
此時見張德義要被拖走杖斃,劉琥大驚失色的跌下龍床,連滾帶爬的跪倒在皇後腳下,連聲哀求道:“皇後,皇後!你就行行好,放過大伴吧!”
薑皇後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劉琥,心中大快,連連笑了幾聲,道:“你讓本宮放過那老東西?別忘了當初,你可沒有放過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