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骨的暗示,在他這個太監麵前亦隻有忍辱屈從,心中不由大為得意,道:“既如此,別讓陛下等急了,侯爺快去吧。”
陸維看了張德義一眼,將他竭力掩藏的得意之情盡收眼底,不動聲色推開了倚香殿的大門。
人都是有弱點的,張德義,這條劉琥身邊的瘋狗,自然也有。
他現在身處劣勢沒錯,但他陸維白手起家,商海沉浮,身處劣勢的時候還少了嗎?隻要靜下心籌謀,創造一個機會……
陸維這樣想著,深深吸了口氣後,踏入了倚香殿內,一步步走向那於窗前負手而立,身著紫色帝王常服的背影。
自踏入倚香殿算起,他與劉琥有十八步的距離,當他走到第九步的時候,劉琥就發覺了,轉身驚喜道:“伯修,你終於來了!”
陸維在劉琥發覺之後,又往前踏了四步,朝劉琥執臣禮,一字一頓道:“罪臣,叩見陛下。”
劉琥見狀,臉上的喜色慢慢斂去。
兩人一立一跪,相距五步。
五步,是個很微妙的距離。可以是君臣奏對,亦可以是仇人相見血濺五步,卻絕不是相愛的人之間,應有的距離。
歎息了一聲,劉琥走上前去,扶起陸維,“伯修,你在怨朕。”
並非疑問,而是肯定。
“臣不敢。”陸維站起身,垂下眼簾看著劉琥。
不再是君臣間的跪伏仰望,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陸維發覺劉琥並沒有金鑾殿上看到的那樣高,整個人約一米七三到一米七五之間,自己一低頭,就能看見他的發頂。
“朕明白,朕可以理解伯修的心情。換了誰,有伯修這樣的經曆……心裏大約都不會好過。”劉琥喟歎道,“但是,朕這樣做是有苦衷的!”
陸維看著急於在他麵前解釋的帝王,那張精致秀美的麵容上滿是焦慮,感覺到那瓷白修長的十指,牢牢抓住他的雙臂,用力到幾乎隔著衣服都要陷進他的皮肉。
手臂被抓的很是疼痛,但原本尚有些忐忑緊張的心,忽然間完全平靜下來。
他對劉琥的全部記憶,都是三年前的。三年沒見,他也不知道這個帝王成了什麼樣子,特別是當他在詔獄中得知“一石二鳥”之計時,更是認為劉琥的智謀和手段都超出他的認知,已經變得高明許多。
雖說這種高明並非頂尖之流,但加上劉琥的帝王身份,以及絕對權勢的碾壓,陸維並沒有把握在劉琥手下占到太多便宜,他已經做好了艱苦卓絕方能翻盤的準備。
然而現在看來,劉琥與三年前並沒有什麼不同……這“一石二鳥”之計,怕是劉琥身邊的哪個親信給他出的吧。
陸維這人通達世情、頭腦敏銳,他的猜測,往往就是極其接近事實的真相。
“……所以,朕是為了扳倒勳臣黨,才委屈了伯修。”這時劉琥已經解釋完畢,滿臉期待的看著陸維,“伯修,就留在宮裏伴駕不好嗎?朕與你已經分離了三年,再也不想忍受相思之苦了!”
“陛下後宮佳麗三千,何必要一個容貌盡毀之人伴駕呢?”陸維眼神躲閃了片刻之後,半晌之後才艱澀開口,“臣已經不是三年前的陸伯修了,陛下不覺得臣……麵容猙獰醜陋嗎?”
“伯修,你不要因為懷疑朕的感情,而與朕生分了。”劉琥連忙搖頭,桃花眼中的霧氣愈發濃鬱,仿若隨時都會滴出水來,“弱水縱有三千,朕亦隻取一瓢飲。這世間朕心悅者,唯伯修一人而已,無論你變成什麼樣,都是朕的伯修啊!”
“朕為何獨寵敏敏,為何立暠兒為太子?在朕心中,暠兒並非朕與敏敏的孩子,而是朕與伯修的孩子啊!”
“……陛下。”陸維似被劉琥的這番話所觸動,慢慢伸出右手,顫唞著撫向劉琥瓷白的臉頰,卻又似不敢褻瀆一般,稍觸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