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夕一直記得宋浮煙十四歲的樣子,瘦瘦小小的,那雙溫柔的眼睛,說一句淺笑一下。看不出半分被生活折磨過的痕跡。
他一度以為宋浮煙是生活在一個健康幸福的家庭裏的。
直到那次,他看見瘦瘦小小的宋浮煙一個人坐在橋畔流淚,手背上淌過一道細長的血路。等拿到家裏的醫藥箱去找她時,才發現她早已離開。
他一個人站在橋畔吹著冷風,手裏拎著醫藥箱,路過的行人總是會回過頭看他一眼。
喬三白總說,不明白他怎麼會喜歡宋浮煙?這姑娘看著也沒什麼特別的,勉強隻有一雙眼睛生得還算漂亮。
他看了喬三白一眼,歎了一聲:膚淺。
喬三白反駁他:食、色,性|也。
人總是很難做到感同身受的,畢竟處境不同,心境自然也不一樣。所以,關於以前,他隻字不提。
他比宋浮煙年長兩歲,宋浮煙讀初二那年,他讀高一。家裏險些將他壓抑成抑鬱少年,感覺到壓抑的時候,少年時期無非有兩種表現形式,當然也有特例。
但他是最普通的那種,打架、曠課、泡網吧,努力成為一個叛逆的孩子。
鬧到最後,沈爸爸顧及著沈家顏麵,將他悄悄送往一個距離宋城很遠的小縣城以示懲戒。其實,對他來說,那不是懲戒,而是短暫的解脫。
遇上工會時,原先想著當誌願者的他,經過測試之後,他反倒變成了那個需要誌願者幫助的疑似抑鬱少年。
就這樣,他遇到了宋浮煙。
明明個頭比他矮小許多的宋浮煙,聽完他的故事時,卻少年老成地揉揉他的發頂:“誰也沒辦法決定自己的家境,但唯一能決定的:是你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隻有你自己可以決定你的人生!”
道理他都明白,隻是在那之前,並無人像她那般溫柔地哄過他。這世界上,除了恐嚇,還有溫柔,可以擊破一個人的心理防線。
好像,在這個小姑娘麵前,他變成了孩子氣的那個少年。人們常說,心結難解,其實難解的不是心結,而是解心結的那個人不對。
再後來,光陰流轉,他離開了那個小縣城,被沈爸爸送到國外留學。在那之前,他嚐試著去找過那個小姑娘,隻是自橋畔匆匆一眼後,再也沒見過她了。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他將所有的錯過都當做上天的安排,唯一能做的,便是給自己織一個夢。
夢裏夢外,那個叫做宋浮煙的姑娘一如當年,笑顏溫柔地望著他說:庭夕,隻有你自己可以決定你的人生!
這句話,宛如信仰一般在他心中永存,每遇困境之時,便放在心裏默默回想一遍,然後又像個沒有受傷的人一般,站起來繼續往前走去。
世界是一個圓,而人生中的相遇,或早或晚並無定數,有緣的人自會再次相見。
還好,上天待他不薄,他最後還是遇到了他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