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突變(1 / 3)

寧州林府

正是三伏天裏,即便才到辰時初刻,可天氣還是有些悶熱。府裏的下人們都正在忙著灑掃,這些日子裏天氣幹燥,要趕在主子們起床之前收拾好,不然主子們若是怪罪下來,受罪的還是他們這些下人。

作為整個府邸正院的昭和堂除了丫鬟婆子們的走動聲,偌大的院子無人吭聲。昭和堂西南角連廊處山石堆砌,還擺放了一些小石雕,潺潺流水順著嶙峋的太湖石流入小池塘裏,周邊栽種的香草也十分雅致,頗有些野趣的味道。

林清棠和姐姐們早早便起來給嫡母吳氏請安,可不知為何卻被嫡母身邊的魏嬤嬤以太太還未起身為由攔在了屋門口。可到現在已等了大半個時辰,竟一點兒都沒有讓她們姐妹進去的樣子。

在這府裏,太太上麵還有老太太要服侍,這麼些年從未到此時還未起身的先例。雖說如今老太太不在府上,到底有些怪異,林清棠雖不敢發問,可心裏卻不住的疑慮。

院子裏的丫鬟都低著頭,魏嬤嬤站在一邊也不敢吭聲,太太到現在還未發話,她可不敢自作主張讓幾位姑娘進去,便隻好讓小丫鬟們搬了幾張櫸木玫瑰椅讓院子裏的姑娘們先坐著,然後又讓人端了雲霧茶來。魏嬤嬤站了許久,心中越發的不安穩,院子裏的四位姑娘雖都是庶出,可到底也是千金的小姐們,要是傳出去太太白晾著庶女們的事兒,老太太那裏怕是……魏嬤嬤轉身進了正屋。

小丫鬟忙打著簾子讓魏嬤嬤進屋,接著又把門簾子給放了下來,從門口還是能隱約聽到屋子裏的動靜。

林清棠端著白瓷茶盞看著裏麵清亮黃綠的茶液,其中似有簇簇茶花,茵茵攢動。品之,滋味醇厚,清香爽神,沁人心脾。雲霧茶即廬山雲霧,這東西本來是貢品,按照父親在朝上的位置是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的,這恐怕又是太太的母家送來的。難得喝到珍品,林清棠又品了一口,眯起眼睛來。

林清棠自幼身子骨弱,原是佟姨娘在生她之前就虧了身子,後來她六歲那年又摔斷過腿,不過這些年將養著也慢慢的好了許多。且她是姊妹中最小的一個,即便與太太所出的四姑娘相比,也足小了三歲。太太便也讓人每日裏送著銀耳燕窩粥,從不苛待她。

但說到底不過是林清棠無論怎麼都不會是林清棋的障礙,她姨娘又是個立不起來的,所以吳氏才順手照拂她一把,而不像另外的幾個庶女,就沒給過什麼好臉色。再者,吳氏長子也就是林清棠的大哥林源紹還是真心疼愛她的。故林清棠也很是親近吳氏。

站在一邊的小丫鬟青黛看著自家姑娘額頭不住地流汗,小心翼翼的用帕子擦了擦,想著回去一定得給姑娘喂上次大公子臨走前讓人送來的丸藥。

在品茶期間,林清棠瞟了瞟三位姐姐——大姐林清櫟坐的穩穩當當,一身品紅色撒花織錦褙子配著湘繡雲紋雪緞襦裙,顯得格外嬌俏,一頭烏發梳成了單髻,戴了赤金嵌紅珊瑚的梅花寶結,插著蜜蠟流蘇簪,脖子上的金項圈是原來老太太王氏送給孫女們的,林清棠自己也有一個。二姐林清檸則穿著白底雲鍛綠梅紋對襟褙子,下著藕色蘇繡蝶戀花羅裙,頭上隻係了條發帶,插了根白玉雕的木蘭花簪子,夏日裏倒顯得格外出塵。這兩位姐姐之間隻差了一個月,尤其是過完十五歲生辰及笈後,來朝暉堂來得是越發的勤了。不過這兩位的親生姨娘得寵時都跟太太打過擂台,也不知道太太會不會不計前嫌的給她們張羅親事。

林清棠一邊想著一邊把目光放在離自己最近的三姐林清楨身上,大姐和她都是蘇姨娘所出,她比林清櫟小了兩歲,姐妹兩個長得也極像,隻是不如姐姐明媚嬌美。雖然穿了一件石榴紅遍地織金的褙子,又戴了赤金紅寶石步搖,可是看起來還是不如大姐姐端莊,不過也許是因為沒有長開的原因。說起來三姐姐在父親那裏就不那麼顯眼了,畢竟比她小半歲出生的四姐林清棋是府上唯一的嫡出。

林清棠腦子裏回想起去歲冬日裏來朝暉堂送她給嫡母做的氈帽時,太太就已經和魏嬤嬤商議給四姐姐相看了,不說沒有提起三姐姐,就連大姐姐和二姐姐都沒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