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衣·霜(1 / 2)

心在滴血。

他從血泊中站起來,鮮紅的絲線沿著他的心髒向下流淌,血液流過小腹和大腿,流過埋住小腿的人們的屍體,滴落在地上。他摸著自己不斷滲血的肩膀,肩膀被利爪擦出一道血痕,很痛,但是他沒有叫喚,而是將牙齒狠狠地咬在下嘴唇上。他用力拔出自己的腳,一隻,兩隻,終於離開了屍體堆積而成的堡壘,回頭看著麵龐扭曲的大人們,他們的身體支離破碎,努力將年幼的和年老的保護在下麵,像是遠古記憶中的天災,住在洞穴的我們的祖先也這麼幹。

他呆呆地站了一會,從身後某處屍體與屍體的縫隙中抽出一把閃爍著光華的劍來,劍柄上纏著布條,顏色很淺,隱藏在屍體中間,但他卻像是早就知道一般一下子拿到了手裏。

他走到被強行撕裂的大門旁邊,屏幕上有三道爪痕的通訊器檢測到人類的存在,亮起屏幕,女性調和音溫柔地對他說道:“請問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幫我給這把劍充能。”他提起手中的武器,拿住通訊器彈出的能量端口,連接到劍柄上。

“然後。”他對通訊器說,“現在敵人已經進攻到什麼位置了?”

“稍等……”通訊器的屏幕短暫黯淡了一下,“艦長室、能源倉口、武器室和醫院仍在抵抗,敵方的登陸部隊後援被切斷,艦長命令將剩餘的敵人一網打盡。”

“幫我打開通向醫院位置的便捷通道。”

“你受傷了嗎?按照【危急時刻臨時應對方案】,除a級或以上人員外,其他公民將禁止啟用便捷通道,以防敵軍趁亂攻進後方的重要場所,你的級別是c5級,這一要求我並不能滿足。”

他沒有生氣,應對方案是他早就知道的內容,現在隻不過是再試一次而已。

“那麼。”他拔下已經補充完能量的長劍,小小的手心牢牢握緊纏繞著布條的劍柄,劍長一尺五寸,邊緣裸露的能量紋路說明這不是一把普通的冷兵器。

“我想去戰場,你能給我帶路嗎?”

通訊器的屏幕旁亮起了紅燈,“警告!在戰場,平民應該待在安全的避難所或者防空洞內,擅自前往戰鬥中心的行為可能造成己方的混亂,並且是對平民的生命安全極其不負責任的,這一要求我並不能滿足。”

他笑了,臉頰上蜷起一個小小的酒窩,“那就這樣吧。”他說,然後從大門走出去,想著以前的自己是走的哪條道路?今天是不是也該走那一條。

這是一個夢境。

他做過很多次的夢境。

葉陵衣從小就有一個不對任何人說出口的秘密,那就是偶爾當他躺下睡覺的時候,精神會出現在另一個陌生的世界裏。

總是在同一個世界上,同一個場景。他睜眼的時候看見麵前猙獰表情的屍體,爬起身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腿被屍體卡住,如果恐懼地大喊出聲就會被飛速趕來的蟲子咬掉頭顱,然後從現實醒來,一摸,滿腦袋的白毛汗。

久而久之他竟然漸漸習慣出現在這邊的日子,葉陵衣對這個世界的存在感到好奇。克服恐懼以後他從屍體堆裏發現了那把可以旋出光來的長劍,隻要和通訊台說一聲,量子電池就會在十秒之內充盈能量。然後他手持利刃,在蟲群之中殺一個七進七出——這是他的夢想,雖然這個夢想至今依然沒有實現,但葉陵衣卻已經可以憑借這副身體和蟲族當中最下級的戰士鬥一個旗鼓相當。

在這個世界上,他不過十二歲。

今天,照例走出大門找蟲子挑事的葉陵衣走了一個以前完全沒有去過的方向,他從這艘艦船的中段開始出發,朝蟲族最初入侵的後段前行,那裏的蟲群數量很多,而且還有幾具便攜增殖巢存在,危險程度非常可怕。

一路上,他小心翼翼步步為營,生怕自己趾高氣昂走路的時候一對口鉗從背後將他撕扯成碎片,途中也不是沒有敵人從他的視野當中路過,但卻被他風騷的走位盡數躲開,漆黑的複眼甚至連他的邊都摸不到一下。

多走幾步,他聽見有什麼在撞門的聲音,出於好奇葉陵衣湊過去,看見一隻蟲群低級戰鬥單位【鱷狼】正在用自己全身力氣撞擊一扇封死嚴合的機械門。

正巧是在他站定準備繼續觀察的時候,大門稀裏嘩啦地摔到地上,他聽見房間裏麵傳來了一聲稚嫩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