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一會綻笑,一會歎氣,一會沉思。或閉眼揉太陽穴,或伸個懶腰放鬆,或輕輕敲打桌麵,或捶
背捶大腿。
胤禛看了一陣,拿起右手邊的茶杯,掂了掂重量,抬頭時發現了我。他先是一愣,隨即將茶杯
往候在禦案旁、正在打瞌睡的小玉福扔去。隻聽“哐當”一聲響,小玉福“唉喲”尖叫,回過神,
大驚失色,忙跪地磕頭,顫聲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胤禛喝道:“滾出去。”轉而對我微笑,“你怎麼無聲無息的起來啦?”我麵無表情,走到禦
案邊,端起茶杯,“我幫你倒。”胤禛拉著我胳膊,“你別生氣,我馬上去睡。”我放下茶杯,靠
在胤禛懷裏,“想看就看吧,我陪你。”胤禛掰直我身子,“別給自己賭氣,好嗎?我不看了還不
行嗎?走,我送你回東暖閣。”
我站立不前,扯著胤禛胳膊,笑道:“我沒賭氣,我說的是真的,最後一次陪你這麼晚,好不
好?”胤禛擁我入懷,“好,最後一次。你不要擔心我,好好照顧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身子好得
很,太醫今日診斷,說你以前失血過多,需要精心調理。”喃喃低語:“在海棠林裏吐那麼多血,
當然會血氣不足了。”
我心想,是出車禍鬧的,笑道:“你去看奏折吧,我給你倒茶,再給你熬點小米粥,暖暖胃。
”胤禛道:“寶貝真是我的好妻子。”笑著坐回龍椅,提筆揮舞。我拿起杯子,轉身瞬間,不爭氣
的眼淚再次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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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三年夏
年暮瑤身子本就不好,最近因年羹堯的事,茶不思飯不想,健康每況愈下,前幾天更是暈倒在
禦花園裏。我伺候胤禛的間隙,會去翊坤宮看她。今日一早,一個太監匆匆來報,說年暮瑤想見我
。我乘肩輿到翊坤宮時,年暮瑤正半坐在床淌淚,幾位宮女和太監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我快步走到床邊,欠了欠身,請了個安。年暮瑤用手絹擦了下淚,喃喃道:“郡主來了就好,
郡主來了就好。”我見年暮瑤臉白如雪,神情甚為擔憂,聯想昨日之事,明白了七八分,對冬靈等
人揮了揮手,一屋子的奴才退了出去。
年暮瑤有氣無力的道:“我今日請郡主來,是想請郡主在皇上麵前為我二哥求情。”我沉吟片
刻,頷首道:“後宮不能幹政,望娘娘見諒。”年暮瑤咬著下唇,輕聲啜泣,“二哥對皇上如此不
敬,皇上生氣也很正常。”
今年三月,天空出現了“日月合璧,五星聯珠”,一向喜歡祥瑞的胤禛龍顏大悅,群臣趁機歌
功頌德,年羹堯也上奏稱讚胤禛蚤興夜寐,勤政愛民,乃千古明君。但由於字跡潦草,把“朝乾夕
惕”誤寫成“夕陽朝乾”。胤禛借此怒罵年羹堯居功自傲,對君不敬。接著更換了四川和陝西兩省
官員,又將年羹堯的親信甘肅巡撫胡期恒革職查辦,勒令四川提督納泰回京。昨日,又解除年羹堯
川陝總督職,命他交出撫遠大將軍印,調任杭州將軍。
我柔聲道:“娘娘注意身子,不要擔心年大人了。”年暮瑤哭道:“我知道我二哥罪有應得,
但他這些年來為皇上做了不少事,立下很多汗馬功勞。”我正色道:“有功要賞,有過要罰。目無
君主,狂妄自大,貪贓枉法,私結黨羽。哪一條不是死罪?哪一條皇上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