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段(2 / 3)

奶奶誇讚一番,有些疲憊。我送奶奶回屋,安頓好奶奶,回到側廳,聽見額娘對嬸嬸說:“我去祠堂拜拜。”我笑著走到她身邊,柔聲說:“女兒陪額娘一起去。”她沉默了會,淡淡的說:“不用了,我一人就夠,你送嬸嬸回屋。”說完,快步離開側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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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還未逝去,初夏已提前來臨。我站在婉婉居外的小河邊,默然靜立。涵依走到身後,輕聲說:“大小姐,墓掃了,香燒了,頭也磕了,天色不早,回府吧。”我望了眼河流,歎道:“這一走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以後恐怕隻能靠回憶緬懷江南美景。”涵依沉默了會,啜泣道:“涵依舍不得大小姐。”我擁她入懷,強顏歡笑:“說好了不許哭的。”涵依抽泣了會,微微點頭。我莞爾一笑,和她手拉手,朝江寧城走。

洗漱完畢,歎氣回首,站在屏風後的阿瑪緩緩說:“都收拾好了?”我繞過屏風走到他身邊,“都好了。”他滿臉肅穆的說:“宮內不比家裏,萬事小心謹慎,尤其是侍奉皇上,更得多長幾個心眼。好在你心思細膩,遇事沉穩,阿瑪比較放心。”我輕輕點頭,緊盯白瓷花瓶裏的幾株曼佗羅。

阿瑪頓了會,歎氣說:“從小到大,阿瑪什麼事都依你,惟獨這件事,阿瑪無能為力。曹家是內務府包衣,生來就是皇家家奴。皇上讓你做禦前侍女,還特意下旨,是充分信賴你。要知道,這份殊榮可是很多人期盼不到的。阿瑪在江南為皇上盡忠,你在遙遠的京城要為皇上盡孝。我們曹家世代受皇家的恩澤,你一定要全心全力侍奉皇上,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粗心懈怠。”

我勉強笑說:“女兒謹記阿瑪的教誨。”阿瑪輕拍我肩膀,柔聲說:“阿瑪進京述職便會相見,有什麼事就給阿瑪寫信。夜深了,明早就要上船,好生歇著。”

阿瑪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我站在院子的湖邊,折斷一枚柳葉,細察,回憶。

三月初二,康熙離開江寧的前一夜,夕陽落下,一彎新月皎照大地,我和四爺在搖曳池邊不期而遇。一個立於爭奇鬥豔的山茶花海裏聞香,一個坐在千疊峰底池水邊的石凳上吟詩:

“半畝池涵天作底,一番風過水流金。

驚看錦鯉如梭擲,織就橫紋綠綺衾。”

一首寫實寫景的七言詩,把搖曳池裏的風景概述得逼真雅致,我聽後低低讚歎:“四爺好雅興,四爺好詩句。”

對上四爺聞聲射來的驚奇眼神,我緩立了會,快步走向前去俯身請安。四爺淡淡的說:“起來吧。”然後,靜靜看向遠方。我站在他身後,默然無語。四爺看了一會,緩緩開口:“和四年前相比,你的變化確實很大。”我一怔,先是愕然,隨即明白。是的,現在的悠璿已經脫胎換骨,不再折騰瞎鬧,沒大沒小。

我輕聲笑說:“三年前病過一次,發了三天三夜的高燒,從那以後,心性大變,甚至連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四爺側目而視,嘴角掛著一絲會心的笑,歎口氣道:“難怪,看來我也得把那件事忘了,免得十三弟說我堂堂貝勒爺心眼小,跟一個小女子計較。”我微微張嘴,感到很驚奇。呆立一會,猛然想起十三爺說過的話,小心翼翼的問:“敢問四爺,那事是不是指……是指……”

夜風習習,看著他在微弱花燈下似笑非笑的臉,支支吾吾半晌,終究沒有勇氣說出“洗腳水”三個字。他罷了罷手,淡淡的說:“不打緊,你那時還小,再說,你不是故意的。”我如釋重負,不跟我計較就好,不然以後在宮裏怎麼混?他可是未來的雍正帝,我得想方設法百般討好他、摸清他的秉性才是上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