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鳳將軍得到了天下民心呀。”昭陽將切好的梨子合盤遞給曦凰,笑吟吟的用絹帕擦拭小刀:“得民心者得天下嘛。”
曦凰放下書,拾了片香梨輕嚐,梨子多汁而香甜十分好吃,她走到窗前,癡望著門前種的幾棵杏樹,心神恍惚,走了那麼久,他們終於該要回來了吧。
飛報送抵入京,三軍四日後便要回都。
轉眼間金風滌暑,玉露生涼,已是深秋季節,還未等鳳昀歸來,宮中又出了大事。麗嬪和眾妃在中宮陪皇後用茶賞花時,麗嬪突然腹痛如絞,竟有了小產先兆。
“皇後,這是怎麼回事?!”皇帝匆匆趕至中宮,劈頭就是詰問皇後。
皇後亦是驚疑不定,露出茫然表情,手足無措道:“臣妾也不知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在你宮中出的事,難道與你沒有半分責任嗎?”皇帝目光如刀,眼中疑責割得她遍體鱗傷。
“陛下以為是我對麗嬪作了什麼嗎?”皇後原本心情就不舒暢,家中三弟被人斬殺於市,皇上非但不曾為他們家作主,而此刻居然還為一個宮女來質問她,不由怒上心頭,截口反問道。
“是不是你心裏有數。”皇上不假辭色的脫口而出,眼中漲滿怒色,圍侍在旁邊的後妃見皇帝與皇後針鋒相對,皆惶然跪倒在地,不敢出聲。
皇後冷冷訕笑,大袖一拂,竟背轉過身去,“皇上既然心中認定是臣妾禍亂家室,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李湘玥,你……”皇上狠狠盯著她,氣怒交加的吼道:“來人,把皇後請走。”
“這是中宮,皇上要把臣妾請去哪裏?”皇後回轉迎眸,傲然冷笑道:“還是皇上想把臣妾廢了,貶往秋梧宮?”
皇帝見她居然還如此強硬,不禁氣得渾身發抖,“好,好,你不走,朕走。”說罷,大袖一揮,氣衝衝的出了中宮。
皇後目光緩緩漫過殿中跪著的諸多美人,打量這宮闕裏每一處的富麗堂皇,竟莫名笑了起來,腳下一軟,堪堪跌坐在鳳椅帷榻上,以袖掩容,繡鳳纈金的袖子底下傳出咯咯聲,似笑還哭。
曦凰走在玉階回廊上,秋風迎麵,密密的雨絲撲打階前,吹動了簷角掛著的八角金鈴在空中旋舞作響。剛轉過廊角,突然步子一頓,輕輕擺手將身後宮娥侍從揮退,輕聲慢步走上前。
“臣,參見皇上。”她在瀟湘閣的踏階前盈然拜服。
“免禮。”皇上仰起臉,朝她露齒一笑,拍了拍身旁冰冷堅硬的玉石台,“一起來坐嗎?”
曦凰倒也不猶豫,攏了裙子與皇帝並肩坐在一處,“麗嬪娘娘還好嗎?”
“太醫說動了胎氣,需要靜觀一段日子,隻要七天內不出事就沒什麼大礙了。”皇帝低著頭,語聲顯出疲累的說道,“為什麼要害王岫,她已經那麼與世無爭了,幹什麼還要針對她?她就不能太平點過日子麼?”
“皇上說的她是誰?”曦凰抱膝而坐,歪頭看著他。
紅色冠瓔垂蕩至雙肩,陰影掠過他淨瓷似的臉龐,他支吾了兩聲,卻沒講出來。
“陛下是疑心皇後麼?”曦凰猜測道。
皇帝身子一震,卻沒回話,耷拉下肩頭,一副無精打采的落寞樣子,“連你也認為會是她麼?”
廊下密雨如線,曦凰望著一片灰蒙蒙的天地,淡然說道:“陛下的家事,臣不便多作置喙。”皇宮裏的爾虞我詐,利益交關下的各種牽絲攀藤,哪是兩三句話能說得明白,辨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