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覺得呆在帝都裏比較悶,所以出去瞎逛了一圈,我這人散漫慣了,讓姐姐擔心了,是我的錯。”曦凰笑吟吟的扯著慌,自己那個詭異晦秘的命格不想讓姐姐知道。母親不在了,哥哥的下落一直找不到,如果再讓姐姐知道自己活不過二十,恐怕她會受不住。
太後莞爾一笑,握著她的手不放,“如果想出去玩,隻需說一聲就好,再不能悶聲不響的就走。”
“是的,我知道。”曦凰低頭順應,額發微動,頓時露出光潔的前額。
“咦,你點了朱砂麼。怎麼不把頭發全部梳起?”太後伸手捋她額發,指尖不經意觸到那點嫣紅色,她卻如被刺痛般倏然別過臉。
那是鳳昀的血,像是烙印在肌膚上的一點朱砂,再也洗擦不掉。
曦凰同太後絮絮的講著話,知道了這三月裏宮中發生不少事,尤其以皇上立後為最,皇上年少口快,架不住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幾番套問,竟然把王岫的事情露了出來。這下子算是鬧了個天翻地覆,勸誡說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折子雪片似的堆上太後的案頭,無一不在說立庶女為後,國統不正,有辱皇室顏麵,如此等等等。
太後也不處理此事,隻一封封的將這些奏折念給皇上聽,語調平順,不抑不揚。皇上起初不屑,可那些鋒利言辭就像刀一樣,讓他這少年天子根本招架不住,僅僅那幾封折子就已是刀光劍影般的傷人了,要真在殿上,那些老臣還不知要說出什麼話來呢。
皇上又氣憤又委屈,覺得是那些大臣欺他年小,太後卻語重心長的對他說立後冊妃本就關乎朝臣間的利益,也是皇帝用來維係朝堂平衡的一種手段。皇後之位絕對不好坐,若無強大的氏族在背後支撐,隨時死在這位上也不無可能。一個小小宮女,恐怕還來不及等皇帝冊封,就會不明不白的死去吧。
一番即開導又威脅的話說得皇帝渾身冰涼,哀哀的求太後想辦法。
“所以姐姐另外擇了名門閨秀備為皇後,隻待皇上束發,便能成禮了?”曦凰倚著軟褥輕啜香茶。
“這倒沒有,畢竟那女子將來也是他的枕邊人,要他瞧著順眼才是,我就擇了幾位名門閨秀暫歇在儲秀宮,讓皇上自己挑吧。”除了堅持不允皇上立一個宮女為後外,太後對大婚之事還是很開明的。
“皇上的脾氣也挺倔的,真能聽姐姐的話?”曦凰漫不經心的笑著,信手擱了茶杯。
“想開了也就這麼回事,除了後位,皇上可以立她為嬪為妃,這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計較。”太後想到那少年眼中噙淚的樣子又是好笑又是無奈,這孩子雖然聰明但性格仁弱,也不知將來能否壓得住那班朝臣,“不過我看他似乎挺中意安信侯的女兒,與她有過數次相會。”
安信侯是唯一一支擁有軍隊坐鎮蜀中的宗室,如果有他站在皇上身旁,倒也是好事,太後如是想到。
“少年心性,總難長久。”曦凰意興闌珊的哂笑,“恐怕將來有了三千佳麗,皇上很快會忘記那個宮女的。”她拿過桌上水晶盤裏的蜜柑,細細剝了。那個無憑無勢的宮女,很快就會淹沒在這九重宮闕中,一點塵跡都不會剩,她有這種預感。
“這種事,誰又說得準呢。”這皇宮就是吃人的地方,太後比誰都清楚,或許她可以護佑那小姑娘一二,不過生死禍福還得要看老天是否成全了。
哎,造化弄人,老天總是送來不能成全的姻緣,苦累了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