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想心事的韓楚人被他一提,猛地回過神,忙搖頭笑道:“哪有什麼事。”他拿起桌上玉觴輕啜借以掩飾局促,目光卻不由自主看向高殿上已經空了的龍椅。
皇上和忽蘭已經離席許久,不知到底談了什麼。惴惴又過大半個時辰,殿中舞樂更加激越,朝臣們即便端著禮儀,仍舊喝得酒酣耳熱。
一名褚衣內侍從偏殿轉出,走到韓楚人身後傳達聖意。
“皇上現在召我麼?”韓楚人放下手中酒杯,忙整了整衣襟,似乎有些意外。
“是,皇上正在禦書房等著大人。”內侍恭敬立在一旁,眉目澹定。
“好,有勞公公帶路。”韓楚人離去前還不忘與姚行書打了個招呼,姚行書頷首一笑,看他離開時略有匆忙的腳步,眼中閃過一絲冷銳。
宮中華燈次第,將瓊樓玉閣照耀的如同天上仙闕,韓楚人雖然常來往於宮中,但仍舊被這些美輪美奐的建築所吸引。即便心中藏著事,依舊無法不去注意那些華美宮室。
剛走上遊廊,前麵迎頭走來一群人,其中一個男子穿胡服戴裘帽,八字胡蓄的極漂亮,正是那位忽蘭王子。
兩人對麵相逢,因為韓楚人是奉召麵聖,所以不能中途有所停留,各自頷首算打了招呼,不過他看忽蘭王子臉上那種似笑非笑躊躇滿誌的樣子,心中更像吊了十五個鐵桶一樣,七上八下。
內侍領他到禦書房門口,停步侍立在外,示意他獨自進去。韓楚人再次整了整衣冠,內侍這才傳稟。
韓楚人推開門,從容而入,越過前廳,他在內閣垂簾外跪下,“微臣,參見皇上。”
“進來吧。”皇上聲音自簾內傳來。
韓楚人應命起身,屋子裏沒有內侍伺候,他自己打起簾子走入內閣,屋內地火燒得旺盛,皇上隻穿著輕薄繡龍的袍子坐在書案後,頸間顏色鮮豔的火狐圍脖襯得他麵如冠玉,俊美非凡。
皇上顯然剛才在這裏會過忽蘭王子,而屋中還有一個人,由始至終都一直呆著。
“韓大人,你好像很緊張嘛。”惠郡王坐在窗下靠椅上,手中轉著一柄折扇,揶揄道。
“郡王說笑了。”韓楚人扯動麵皮,幹笑道,自己的忐忑被人一眼看穿,越發不自在了。
“坐吧。”皇上靠在椅上,手心裏捂著一個小暖爐,淡淡一笑,態度十分和藹。
韓楚人謝過聖恩後,戰戰兢兢在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了。坐定後,他恭敬垂眸就待皇上開口,可耳邊隻聽到皇上信手拂掃茶湯時杯蓋輕叩杯沿的聲音,清脆悅耳,就是不說話。內閣裏靜寂的落針可聞,韓楚人愈發如坐針氈,也不知是不是地龍燒得太旺,他心頭一片潮火,快要將整顆心悶爛了。
在他實在按捺不住想要開口時,皇上突然淡淡歎道,“你如此浮躁流於表麵,朕如何放心讓你擔一國之責。”
能擔得起一國的隻有……韓楚人愕然抬眸,脫口道:“皇上的意思是?”
皇上低頭撫弄青花秞的茶杯,一旁惠郡王接口道:“皇上有意讓你作北狄國主。”
饒是天崩地裂,地動山搖都及不過此刻的震驚,韓楚人幾疑自己在夢中,嘴唇幾度顫唞開闔就是迸不出一個字來。
“你母親是北狄公主,想必你應該知道北狄國內境況吧。”
韓楚人看皇上目光掃來,不敢有所隱瞞如實回道:“北狄國主年邁已經臥病在床數年,似乎這次……”他頓了頓,斟酌了一下用詞後接著道:“似乎這次熬不過去,按照北狄風俗自然該由大王子繼承王位,隻是國主曆來寵愛二王子,似乎聽聞有立二王子為儲的意思。所以如今北狄國內為爭位之事,已是風雨欲來了。”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