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到底是什麼病?”他卷起袖子擦去她唇邊的血跡,將她摟緊在懷中。
“不知道,清風師傅沒說過。”她疲累的閉上眼,將臉埋入他的懷中,隻要有他陪伴身邊,再多的痛苦都不值一曬。
“沒關係,我一定會想辦法看好你的病。”他將臉頰貼著她的發鬢,如是說道。
曦凰臉上笑意加深幾分,伸手握住他環在腰間的手,與他五指扣在一起。
痛楚如海潮般一波又一波的襲來,她強忍著不曾痛哀出一聲。而他知道她的堅忍,卻束手無策,隻能將她牢牢抱住。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城柳……”他在她耳邊吟哦‘釵頭鳳’,以往曦凰不舒服的時候他總會給她講故事來分散她的注意力,可他講的不是炎黃戰蚩尤便是滅秦之戰,說來說去就是打仗,謀略的,總被曦凰事後笑話,他這些故事可以用來催眠。好幾次曦凰真的被他說得睡了過去。
這次,他破天荒的說了一則名流千古的愛情故事,當時腦子裏能記起的也就這麼一個。
“此後,方淮遊北上抗金,又轉蜀中任職,何小婉不久後便鬱悶仇怨而死,在方淮遊去世的前一年,他寫下一首詩。”懷中的人安靜無聲,好像又睡著的樣子,他將聲音收到最低,如吟如訴的念出那首詩,“沈家園裏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要我是方淮遊就絕不會休了何小婉,與其日後空留四十餘載^
“不走,我留下陪你。”他柔語輕聲的說,“安心睡吧。”
“好。”她乖巧的點頭,滿足的閉上眼,大概是由於真的太累了,不久後她便沉沉睡了過去,在夢中她看見天空中落下花雨,粉色的合歡花。紛紛揚揚中,他立在一棵樹下,朝自己看來,一眼相望,堪作永恒。
他抱著她,靜坐床畔一宿,直到窗外第一道晨曦亮出天際,他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回床上,拉過被衾替她蓋好。便是在睡夢中,她臉上也露出一抹甜蜜笑靨。
“傻丫頭,也不知夢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他俯首輕吻她的唇角,又靜看了她許久,方才戀戀不舍的離去。
天無雲霞,萬裏碧空,又是一個好天氣。皇上出征在外,皇後帶領後宮嬪妃在紫微宮素齋祈福一日,所有公主嬪妃皇女皆需到場。
紫微宮外搭出祭台,巫祭祀束手站在神壇前,皇後和琪雅公主一早就到了,其餘嬪妃也陸續而至,隻要時辰一到,便能開始祈神。
“好像貴妃還沒來,需要有人去鳳儀宮請嗎?”琪雅走到皇後身邊詢問。
後宮之事都由皇後掌管,這本無可厚非,可哈朶麗卻覺得自己這皇後當的窩囊透了。
“貴妃要來便來,不來也罷,可是勉強不得。”皇後冷冷訕笑,目光瞥向守衛在一旁的善雅,心中愈加憤恨。好似皇上怕自己會對貴妃不利一樣,特特的將善雅調來中宮,明為守戒,實際上誰不知道他這是派人盯梢呢。她哪裏還敢勞動鳳儀宮那位主,隻盼皇上出征在外的這些時候兩宮能相安無事,她便阿彌陀佛了。
琪雅也知道皇後和貴妃不合,皇上又偏袒鳳儀宮,更是惹得皇後不快,因此也不多說什麼,退回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再過半刻鍾便是吉時,就在國師捧著金節杖踏出紫微宮門檻的時候,有宮人宣唱貴妃到,眾人不約而同的回頭看去,那位姍姍來遲的貴妃美人。
她穿著一襲素色漢服宮裝,上為青雲絲帛衣,下著流嵐煙羅裙,廣袖削肩,青帶封腰,下懸飄帶,行走時如水流曳,她通身無飾,簡約樸素,可卻自有豔麗光芒逼人而出。不似宮宴上紅裳旖旎春情萬種,卻又別有一番清麗委婉,如水中仙子。
大家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走向皇後,斂襟行了宮禮,一改往昔桀驁態度,竟是彬彬有禮起來,“妾身來遲,還請皇後恕罪。”
伸手不打笑臉人,皇後也對她十分客氣,“貴妃嚴重了,這不時辰還沒到麼?”皇後有些好奇她隻身前來,連個宮人也沒帶,“貴妃的貼身侍女呢?怎不見人?”
曦凰微笑道:“她有些不舒服,我便讓她在宮中歇著了。”
“貴妃倒是體貼人。”皇後似笑非笑,話中褒貶未明。
曦凰不欲與她計較,一味笑臉相迎。宮侍端上盛著玫瑰花露的盆盞供她淨手,她在用巾帕拭幹水漬的時候手臂微彎,絲滑廣袖垂落至手肘,露出她小臂上一片烏青。
“你手怎麼了?”皇後驚道。
“沒事。”曦凰微蹙了眉頭,不以為然的拉下袖子,漫不經心道:“早起時不小心磕碰到桌角了。”
“哦,那貴妃可要小心了。”皇後沒什麼誠意的回應,她可不希望皇上回來後把她的傷啊痛啊的都算在自己頭上。
“多謝皇後體恤。”她當然聽出了皇後態度冷淡,卻仍舊十分得體的回應。
抬眸時,正撞見他望來的眼,眸色如塵,神似水,深蘊其間的關切之情,讓她心頭一夕嗬暖。
中宮殿外的樹蔭下,一張小幾一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