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皇宮裏的錦鯉都是紅色的,為何你們這裏的卻是金色?”曦凰回頭去看他,初夏驕陽似火,灼目日光將她鬢發上插著的金步搖耀出萬丈光華,讓人一瞬間覺得有些刺眼。
完顏澈低頭瞧了瞧湖中那些錦鯉,知道她口中說的皇宮是哪裏。
“其實起初這些錦鯉也是來自東朝,可移到我們這兒後,不知為何總養不長。”他對養花草養魚這種事從不關心,可他父皇愛魚,這些事也是從他父皇口中聽來。
“或許魚兒也想家。”她淡淡一笑,似是感慨,語氣也些闌珊。
他伸出手,將她藏在廣袖中的纖長五指緊緊握住,“後來有人在湖中放養了許多我國的春鯉進去,竟是培育出了這種金色的錦鯉,你瞧著是不是比東朝皇宮裏的錦鯉更美上幾分?”他用魚兒暗喻南北就算有別,也是能水乳共融的。
“確實更勝。”曦凰低頭,抬手輕掠鬢角。想起東宮內的姐姐,想起哥哥和母親,此時遠在千裏之外,隔著萬水之遙,他們可還好。
完顏澈突然駐足,曦凰心◎
他拉著曦凰走上曲橋,曦凰顯得有些不甘不願,低聲嘟囔,“這可是你讓我看,不是我要看的。”
“是是是,是我逼著你看的。”完顏澈笑語,看她強忍笑意,眉目橫出春水,他不禁莞爾,畢竟是二八年華的少女,無論如何驕傲,總有藏不住的浪漫天真。
“咦,那是皇上麼?旁邊一人是誰?”
湖邊遠處走來一行人,為首的女子宮裝雲鬢,正是琪雅,而說話的卻是與她自幼[jiāo]好,現正在紫微宮伺候的薇安郡主。
琪雅沒有說話,目光望向曲橋上一前一後的兩人,男子朝冠皇袍,身姿挺拔,明煥耀目。他似乎正在笑,而他的笑容卻隻對著身後那個長裙逶迤翩躚,身材窈窕纖細的女子。
燦燦日光下,恍惚一對無雙璧人。
寶翔閣內點記造冊的內宦正一手撐頰靠在桌前打瞌睡,乍然聽到有人推動大門,懶洋洋的吆了一嗓子,“誰呀?”
寶翔閣其實是皇帝的內庫,但凡對外臣或宮妃有所賞賜,都會來這取物。平素裏根本也沒什麼事。
樓門被人從外推開,內宦眼睛半眯著,待看清那明黃龍袍時,整個人懵了下,忙慌張起身,在完顏澈麵前跪下,“奴才,參見皇上。”他心中大驚,不知外麵刮的什麼風,居然把皇帝給吹來了。
“沒你什麼事了,自顧忙去吧。”完顏澈沒理他,牽著曦凰走入內閣。內侍額頭點地,唯諾應是,眼角餘光看到一襲明豔雲裳轉入扶欄之後。
一樓放著的都是賬冊,兩人直接從樓梯上了二樓。玉版卷簾擋住陽光,隻從縫隙處透入絲絲微亮。花雕木的承梁上嵌著鵝卵大小的夜明珠,橫梁上也是一排排的明珠,璀璨光耀,將閣內照得亮堂。
二樓擺滿田字格的巨大架子,木以紫檀,不怕蟲蛀。每個田字空格裏都放著一個錦緞匣子。曦凰隨意近前,挑了個匣子,好奇端詳,“我能打開來看麼?”
“隨你。”他走到三步開外的窗下,雙手環胸,靠著窗欞,好整以暇的看她小心翼翼將匣子打開,拿出一個卷軸。
指尖觸♪感厚實,那紙張好似十分特別,並不是平常用來作畫寫字的那種。
曦凰將卷軸拿在手中,瞧著這幅字畫應該不小,放在地上攤開好像不妥,四周又沒有桌子,連個懸掛的地方都沒有,曦凰目光四周回顧,最終還是落在完顏澈身上。
“幫忙拿一下。”她將卷軸一頭伸到他麵前。
他抿唇點頭,目光含笑看著她,依言拿住卷軸一端,曦凰慢慢往後退,一副字卷展示眼前。曦凰看著那峭拔奮張的字體,幾乎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完顏澈將她訝然神色盡收眼底,臉上笑容愈加溫柔。
“居然是顏真卿的字。”曦凰目光流連在那一行行字上,不由自主的輕聲說道:“哥哥最喜歡顏真卿的字,說他的書法蒼勁嚴謹,一筆有千鈞之力。哥哥愛臨摹他的字,沒少下功夫。”似乎是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她低低笑出聲來,“可惜哥哥的字怎麼寫也脫不開清淡絕倫,卻寫不出高古蒼勁。”
她忽而抬頭看他,笑容驀地凝在唇邊,神色也變得尷尬,方才那一刻間,她以為自己對著的人是他……
完顏澈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閃而逝的古怪氣氛,低頭看了看那幾行字,“若是你喜歡便拿去吧。”
“你倒是大方,顏真卿的字可是價值千金。”她將卷軸合起,臉上又回複從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