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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1)

【壹】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天佑二十五年春,上京街市燈火煌煌,夜色如晝,車如流水馬如龍,往來不息。一架輕騎馬車隨四名騎馬護衛穿過上京街市燈火,徑使入皇城午門外。城樓上的侍衛總領聽見車輪轆轆,便領了隊侍衛下得樓來,打開宮門。

馬車夫勒了馬頭便跳下馬車,掏出懷內一塊腰牌,待遞於守門侍衛看了,侍衛慌忙躬身請安,道:“五皇子。”便屏退兩側,恭送馬車駛入皇城內。

剛開春,夜風裏還摻雜著冬季的寒涼,斜月低垂,籠於夜色浮雲之後,滿天不見一顆星子。內宮門外,幾名宮人提著燈亮沿禦路宮牆行走,遙聽車輪轆轆之聲,立時止步靜候。車馬已是停下,宮人借著手中風燈暈黃燈亮,見是鑲黃車騎,知是某位皇子,便跪地恭迎。

馬車上掀簾出來一位年輕公子,穿瘦削的馬蹄袖箭衣、緊襪、深統靴,夜黑風高,他略顯疲乏之色,立於禦路之中,負手隻睨一眼宮牆之下的宮人,遙遠已見禦街盡處燈火闌珊,原來是兩名宮人手提風燈正走來,待宮人走近了,便引著公子徑往儲秀宮而去。

儲秀宮外已有名身穿片金花紋袍,外罩鑲金繡大褂的貴婦伸長了脖子張望,待見了燈影,慌就領著宮女迎上前去了,一眼便瞧見了在前的年輕公子,麵生得溫潤似玉,愈發高壯了。“訓兒,快讓母妃好好看看!”

李訓跪至地上請安道:“母妃身子可好?”

賢妃早攙了李訓起身,向殿內走去,隻道:“我在宮裏都好,你有什麼好記掛的。倒是你,為娘的都有近三年沒見著你了。”說至此處,便覺喉頭一堵,瞬時紅了眼眶。

李訓攙賢妃進殿坐下,殿內燈火敞亮,賢妃瞧見李訓衣裳風塵仆仆的,側頭就讓殿中奴才下去備熱水了。賢妃隻拉過李訓在身旁坐下,將他的手拽在手心裏,心疼道:“這一次要不是公主大婚,我們母子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呢。”幽幽歎道:“還是那德妃命好,兒子女兒都在身邊,不像我福薄,兩個兒子都去得遠遠的,平日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皇太後一去,你就跟著去五台山吃齋誦佛了三年,我可是整整數著日子盼著你回來。”說著,已潸然落下淚來。

回京(2)

李訓忙寬慰道:“我這不是從五台山回來了嗎?以後就能常陪侍您身邊。”賢妃見自己失態,慌用繡帕抹了眼角的淚,破涕笑道:“那倒是了。說是十五就能回京的,怎麼又耽擱住了?”

李訓略有猶疑,終還是道:“我從五台山回來,繞路去睢陽看了看二哥。”

賢妃一聽,立時拽緊了李訓的手,急切問道:“你哥哥身子怎麼樣,公務忙,可有累著?”

李訓笑道:“母妃放心,二哥身子好著呢。他也分外惦念您,這次我回京,他囑托我給您帶了好些東西,隻希望您保重身體,不要為他擔心。”

賢妃本就傷感,這下觸到心中痛處,淚珠子又撲簌簌地落下來了:“原指望著公主大婚,你父皇會消消氣,可沒想你父皇還是不傳你哥哥回京,都三年沒見著他了,我這當娘的,想著心就揪著疼。”

李訓歎道:“母妃放心,當年二哥不知事,惹惱了父皇,父皇才將他派去戍邊,如今都過了這麼多年了,這次回來我也會想想辦法,在父皇麵前幫二哥說說話。”

“他是你親哥哥,比其他人都親近,”賢妃凝眉道:“可你也掂量著分寸,別又把你父皇惹惱了,否則,我真不知以後該如何是好。”

李訓從椅上起身,神采奕奕道:“我這次去二哥那裏,睢陽雖是貧壤之地,但好在二哥跟嫂嫂伉儷情深,家裏家外都打理得有條不紊,生活過得也很是逍遙。”

賢妃略略歎口氣:“在那種地方,能好到哪裏去?你就別挑好聽的話給我聽了,母妃心裏都明白。”又牽過李訓的手道:“你在五台山都還習慣吧?”

李訓笑道:“習不習慣還不是都已經回來了,不勞母妃掛心了。”

賢妃拿他沒法,笑恨恨的道:“你呀,不知隨了誰的性子。”

“母妃。”李訓見賢妃厲了神色,忙上前嬌聲叫道,卻還不待說話,已有宮人趨近上前道:“娘娘,熱水都備好了。”

賢妃也顧不上生氣,催促李訓道:“先把身子洗了,早早休息,明早還得給你父皇請安呢。”

李訓乖巧應聲,便隨宮人下去了。賢妃雖是無奈,但總歸是忍不住嘴角的慈愛笑意。

回京(3)

神武門傳來隱隱鍾鼓聲,已是到了亥時。入夜宮女都已歇值回了屋裏,屋內燭燈暈黃燈亮,繡闌挑簾出來,正見著三名宮人提著風燈,從夾道走來,便迎著三人進得屋去,隻道:“可總算回來了,怎麼忙到這麼晚?”

露香將風燈熄了,便難掩疲累的仰倒炕上,回道:“這會子才打掃完呢,這公主大婚,我們可有得忙了。”突的又想起一事來,坐起身道:“姑姑,今晚我可見著五皇子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