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動帷幕,將清遠香的氣息帶走了一些,也吹散了內殿的一室虛幻。

皇帝從自己的虛妄幻想中醒過了神。他舉步走到五鬥櫃前,從身上取了一把小鎖,將第一個抽屜上的鎖打開,將裏頭的一卷畫軸取出來打開。

畫中的女子看不見長相,乃是正在撲蝶的背影。本該是靈動的女子卻不知為何總給人一種恬靜的感覺。畫的右上方是小楷寫的一首小詩,端正雅致的筆觸,最後蓋了一方紅印。

李謙悄無聲息地跟在皇帝身後,看著他幾欲落淚的樣子,不禁出聲道:“陛下,倘使太子妃見了陛下這模樣,怕是要擔心呢。”

皇帝扭頭看了眼弓著身子的李謙,臉上的笑有些淒涼,“是了,她最不愛見我這樣了。”皇帝重新把視線放在了畫上,似是對李謙說,又仿佛同自己講,“我多希望皇後是她,可不提追封,就連她頭上那個廢字我都摘不掉。”

李謙把頭低地更低了。

皇帝望著畫中的女子,喃喃自語,“倘若她還在,我哪裏還用得著擔心太子之爭。除了她的孩子,還有誰能有資格呢。”

李謙微微抬起眼,見皇帝的雙手正死死地捏著畫軸。

第二日,白相在朝會之時向皇帝提出一個意料之中的事。

諸位皇子皆以長成,是該到了婚配的時候了。皇子的婚事不是小事,也理該提出來。

隻是白相提出來,卻叫大家心裏生出警惕來。一旦皇子們成婚,那就越發有理由對皇帝進行逼迫。風雨將至的感覺在朝上諸人的心頭盤旋。

皇帝看著麵前的白相,緩緩地點頭,算是答應了這件事。

有心相謀的人即刻盤算起自己家中可有年紀相配的女孩兒,雖說眼下白相權傾朝野,可最後到底鹿死誰手並不可知。

下朝之後,皇帝就去見了太後。太後的年紀並不算很大,精神也還好,相看人選這件事交予她,皇帝是甘願且放心的。

太後聽罷皇帝的話,慢慢地摩挲起手裏的茶碗來。她道:“這事兒總越不過皇後去,你既不願見她,那就由我去同她說吧。澤兒的婚事我怕是說不上話,白相心裏怕早就有人選了。旁的幾個孩子,你若有人選,我倒不妨替你掌掌眼。”

皇帝想了一遭,覺得沒有什麼特別的,隻有五皇子的婚事是需要特別留心的。趙經雲是他心目中的後繼人選,他的皇子妃將是未來的太子妃和皇後,不能隨便選了人。

不過對太後說了之後,卻讓太後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來。

皇帝忙問:“可有不妥之處?”

太後據實說道:“我怕這事兒也由不得你我了。”她看著挑高了眉毛,睜大了眼睛的皇帝,“前幾日媛媛身子好些,過來同我請安。言談間提起了謝參知家的四姑娘。我尋思著是不是雲兒在外頭見著了人,回頭同媛媛提了提。”

太後看著陷入沉思的皇帝,又道:“我也就是給你提個醒。倘若雲兒真有心悅的女子,能遂了他心意,咱們做長輩的就別拗著了。橫豎進了宮,我能將人調|教起來。你也是過來人,清楚得很,強扭的瓜哪裏能甜。”

“倒也無妨,謝家幾個姑娘都還不錯。”皇帝道,“雲兒是個守禮的孩子,不會鬧出那等難堪事。我回頭將他叫來再問清楚,別現下裏瞎猜一起,回頭卻是一樁烏龍事。”

太後點頭,“很是。”又道,“那位謝四小姐,屆時我也會喚進宮來瞧瞧。我見媛媛很是喜歡她的樣子,她身子不好,平日裏就無甚玩伴,若兩個人合得來,便是做不成一家人,做個手帕交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