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謝涼晴跟著和離的魏氏一起回了魏家,但侍疾祖父卻是天經地義的。這也是讓魏氏煩惱的地方,隻要孩子還在,她和謝平知之間就永遠有著割不斷的聯係。打那日和離後,謝平知沒少想法子見她。
謝平知的目的魏氏心裏很清楚,便是抱著希望兩人複合的念頭。但那日魏氏親眼見著昔日的枕邊之人欲害死親子,再也信不得他了。反正人是進不了魏家大門的,而自己縱是出了門,也不擔心會叫謝平知給堵著了——魏老夫人便是擔心這點,所以都會叫了仆婦丫鬟們簇擁著,謝平知也不是那等有空閑的紈絝,總要上衙門去辦公的。
魏氏如今心裏隻怕心軟的謝涼晴被說動了。
謝涼晴收拾了東西,同祖父母和魏氏道了別,就上馬車往謝家的方向去了。一路上她都忐忑不定,生怕會在謝家遇上謝平知。
在與謝平知相處的十幾年光陰之中,謝涼晴自認對這位生身之父並不十分了解。原在出嫁前,若說謝涼晴對父親還有些孺慕之意,那麼當日見著雙目赤紅手捏長繩要將自己勒死,同索命鬼怪一般的男人,那一絲情誼就隨風而散了。
謝涼晴與母親一樣,如今也不想見謝平知。在魏家的時候,她也有聽仆婦們閑聊,提起這位魏家的前姑爺上門被驅趕的事。得知父親的狼狽,謝涼晴心裏竟生出了一種快意。
但很快,謝涼晴就暗自責備自己不該存有這樣的心思。謝平知縱做錯了事,但她身為女兒,卻不應這般落井下石。可心裏卻有另一種聲音,告訴她,便是聖人也說過小受大走之類的話,難道父親錯了,生該她受了不曾?誰的命不是命呢?合該她就應聽父親的話去死了?
謝涼晴緊緊地握住了拳頭,她一點都不想死。
提心吊膽地到了謝家,在仆婦們滿麵笑容卻又顯得有些疏離客氣的逢迎下,謝涼晴到了謝參知的床前。
屋子裏一股子的藥味,屋外廊下,自有小廝在熬著藥。
謝涼晴跨過門檻,在見到謝涼螢的那一刻,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她知道按謝平知的性子,斷不可能在發生了那等事之後,與謝涼螢同處一室的。環視一圈之後,發現謝平知果真不在,心裏越發舒坦了許多,仿佛有一種成功逃避了什麼的感覺。
謝涼螢正坐在祖父床前的小杌子上,時不時地用巾帕擦去謝參知額上冒出的冷汗。聽見身後的響動,她扭頭去看,不想竟見著了好幾日不曾見的二姐姐,趕忙放下了巾帕迎上去。
姊妹倆四手相握,剛想笑,就念及此時還在病著的祖父榻前,實在不是說笑的地方。
謝涼螢吩咐了小廝們仔細照顧謝參知,而後同謝涼晴兩個,一前一後地出了屋子,徑直去了謝涼螢自己的院子。
到了三房,謝涼晴確定沒什麼人了,才放鬆了繃緊的表情。她牽著謝涼螢的手,細細問了她近來的日常起居。看著瘦了一大圈的妹妹,謝涼晴不由心疼起來。她摸著謝涼螢尖了的下巴,“還哄我呢,說什麼好吃好喝好睡的。看看你的臉,還有這下巴。”又捏了捏謝涼螢的手,“哪哪兒沒瘦?你與我說。”
謝涼螢嘿嘿笑著,“我身上的肉全跑二姐姐身上去了唄。”她看著謝涼晴,笑道,“看來魏家養人可是自有妙招。趕明兒我也得去小住幾日,叫魏老夫人與我養胖些。”
謝涼晴聽了這話自然高興,“你隻管來便是,我外祖母還待見你呢,巴不得你同我一道住在家裏頭。”
“等祖父好些了我便去。”謝涼螢招呼清夏上些點心同茶。如今家裏頭有長輩病著,所以連帶著吃食上也素了許多,全是為著能替謝參知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