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此刻心中最堅實的那顆大樹。可替她遮蔭,可護她周全。

將謝涼晴扶上馬車,魏陽向車夫道:“回鋪子,今日不出門了。”

車夫道了聲是,讓魏陽坐穩了,將車重新趕回了鋪子。

謝涼螢的鋪子並不算大,能住人的屋子,就隻有早早地就準備好的魏陽的那一間。魏陽將謝涼晴帶到屋裏裏頭,將裏麵稍微收拾了一下,對謝涼晴道:“我去給謝二小姐打盆水來清洗一下。”

不等謝涼晴答應,他就出了屋子,打好了水上前麵鋪子叫了個閑著的女夥計,去幫謝涼晴洗漱。

那女夥計見了謝涼晴便皺緊了眉頭。她一邊替謝涼晴清洗,一邊道:“姑娘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謝涼晴慢慢地搖了搖頭。比起在李家受的那些苦,這點皮肉上的痛稱不上什麼。雖然凳子並不算舒適,但坐著心裏卻很安定。擦洗身體的巾帕並不柔軟,卻讓她感覺自己那些絕望被一點點地抹掉了。

女夥計換了三桶水,才算把謝涼晴給收拾幹淨了,還特地從鋪子裏取了一些給客人們試用的脂粉來給謝涼晴打扮。謝涼晴原本想拒絕,卻拗不過女夥計。

女夥計將打扮一新的謝涼晴轉到鏡前,讓她自己看,“女子呀,就是時時刻刻都要將自己給打扮妥當了。要是自己心裏頭都沒有自己,那誰還會把自己當回事?”看著謝涼晴的側臉,女夥計不由讚道,“娘子底子可長得真是不錯,這般一收拾,越發顯出來了。”

謝涼晴看不清鏡中的自己,她伸手摸摸臉,塗抹了脂粉後的皮膚從粗糙變得柔滑細膩,雖比不上出嫁前吹彈可破,卻也不算差。她在心裏不斷地重複著方才女夥計無意間說的話。自己在意自己……

她不知道女夥計經曆過什麼,才會有這樣的感慨。但此時聽到這番話,謝涼晴卻覺得自己能深深地體會。如果在當時議親的時候,自己不將謝家的利益擺在第一位,而是明確地向母親、父親提出自己的不願意,是不是現在就不會落到這般田地?倘若當時,自己正視自己對魏陽的情意,並不將這份感情埋藏在心裏,而是鼓起勇氣和魏陽說清楚,不遮遮掩掩的,會不會魏陽這個烈郎就會怕了她這個纏女?

謝涼晴不知道自己從哪裏得出的結論,她就是知道魏陽心裏是有她的。興許並沒有更深的愛意,但卻是有好感的。

為什麼自己當初不抓住那一點點喜歡,勇敢地告訴魏陽,希望他來謝家提親。自己並不在乎他的身份,也不介意他的家境。

是,她是女孩兒。謝家金尊玉貴地養著她到了十幾歲,她的確該為家裏頭做些什麼來回報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恩。

可她更是個人啊!並不是傀儡師手裏頭的傀儡。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情緒。

謝涼晴將自己的一雙手舉高在眼前。這雙布滿傷痕的粗糙的手,難道不足以回報謝家嗎?

她將展開的雙手漸漸收緊,成了一個拳頭。

以後,她要為自己而活。把自己放在心裏最重要的位置上。

魏陽敲了敲門,“好了嗎?”

女夥計揚聲笑道:“魏先生進來吧。”她把謝涼晴轉向魏陽,像獻寶一般,“魏先生你瞧。”

魏陽在一瞬間,仿佛又看見了過去的那個謝涼晴。那個嬌羞,卻風華正茂的謝家二小姐。在今日初遇到現在,魏陽不曾問過謝涼晴遭遇了什麼——隻看她的那樣子,他也能猜測一二。自己親眼看著一朵風中嬌弱卻堅韌的花兒,就這樣一點點地凋謝成現在這個樣子。他有點後悔,如果當時沒有把謝涼晴的心意往外推,是不是此時的謝涼晴還會是那朵嬌弱卻堅韌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