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失道人並未攻擊她,常常盯著她,盯著盯著就笑起來了,然後哀寂地停了聲。
“小友,你那木塊從何而來?”幾乎隔一段時間,他就問一次,下麵的對話也跟著重複。
燕與鶴極不耐煩,回道,“從攤上買來的。”
“怎麼可能,我不信,我不信。”失道友哀戚地搖著頭,“他怎麼這樣?他怎麼會這樣?”
“他是誰?”
“他呀,他呀。”失道人突然失了聲,怔怔地看著黑暗,悲歎,“他呀!”
在她沒有察覺中,失道人竟失了神誌,倒也可惜了。
又是幾月過去,已可布下四品陣法。
在牢中過了半年,一日,大地震動,牢房嘎吱咯吱地響,其中陣法全部亮起。
牢房搖晃得厲害,陣法也隨之破碎了幾息,燕與鶴驚喜若狂,趁機撕開陣法,逃出牢房。
站在過道上,心怦怦直跳,她瞥了一眼神誌不清的失道人,有些感歎。這人等這麼多年都為了逃出去,然機會已來,卻逃不出去了。
往身上套了幾個隱匿的四品陣法,燕與鶴並不著急出去。一是由於出口處有石門,二是逃出的人肯定很多。
失道人呆呆地看著燕與鶴走出,神色渙散,眼前黑暗似乎散去,仿若有一個笑容清澈,眼睛幹淨的青年從牢外走進,“師弟。”
他合上眼,幹涸的眼窩滑下一滴淚。
外麵,巫霧丘陵春日氣候正好,萬物複蘇,春花燦爛,漫山遍野;綠意染上群山,欣欣向榮;走獸誕子,飛禽孵卵,生機勃勃。
當歲月靜好時,地動山搖,山崩地裂。一座山突然崩塌,未來得急逃走的生靈活活成了山的陪葬,蒼穹被煙塵蓋住,岩石泥土半空炸裂。
不過刹那功夫,相連的幾座山隨之坍塌,鳥獸哀鳴,河斷水阻。霎時,銀色刺眼的紋路從周圍山體上亮起,減緩了崩塌的趨勢。
地下傳來怨厲的尖嘯,坍塌的速度猛然加劇,群山狠狠一震,勉強遏製了搖搖欲墜的山群。
若是燕與鶴在此,定會看到倒陷的山中有她挖過洞的那一座。
西方大菩提寺。
德高望重的圓相祖師講經時心生感應,輕搖著頭,麵帶悲苦,撚著佛珠,向坐下弟子說道:“巫霧怨孽將出,我欲前往將其度化。”
“祖師,弟子懇請同往。”蓮台下的弟子立即道。
過道中飄蕩著血霧,碎骨渣滓零亂地散在潮濕的泥土上。
燕與鶴盯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手細白幼弱,鮮血濕淋淋地沾在上麵,令人眩暈。
砰地聽見石門打開的聲音,她猛然抬起頭,眼睛極亮,往身上貼一張輕身符,往門外掠去,傀儡正在與逃出的幾人大戰,輕巧地躲開他們,逃出生天。
外麵的陽光極其刺眼,白亮亮的,明晃晃的,眼淚直接滑出。
身上都是偷襲她的人的血,回想剛才,很是凶險,若不是那人體力太弱,她也不會略勝一籌。
院中情形混亂,到處都是大規模的死戰。逃出的人很多,黑暗中關押太久的凶獸進入白晝,凶性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