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暮,燕鶴睜開雙眼,睡到了黃昏。
這日子,困了睡,睡了不餓,不吃飯,血糖低,又困,繼而又睡。惡性循環。
燕鶴安靜地躺在床上,聽外麵零落的狗聲,遙遙的吆喝聲,開門聲,關門聲。胃裏泛起惡心感,支起身,低垂著眼,摸索著開了燈。慘白的白熾燈光照著蒼白的臉,動了動手指,下了床。
從床下拽出一箱牛奶,摸了一盒,牙齒扯開吸管的包裝,插了進去。
抿了幾口冷冰冰的牛奶,整個人有了些活氣,煙火的味道飄進這間屋子,從那冷漠空寂的夢境裏出來的燕鶴,此時才感覺自己的血液還在流動著。
燕與鶴,是誰?夢中出現這名字。燕鶴,燕與鶴,名字真像。大概睡多了,癔症了。
燕鶴靠在沙發上,頭向後仰著,脆弱的脖頸拉出的弧度宛若垂死的鶴細長的脖。
燕鶴,燕與鶴,燕鶴,燕與鶴,燕與鶴……
燕鶴猛然驚醒,又睡了。煩躁地站起身來,推開落地窗,去了陽台,此時已萬籟俱寂,兩三輛車呼嘯而過,燕鶴直直地盯著十樓下麵的公路,心跳猛然加快,向陽台邊緣走了幾步,手指用力抓住欄杆,青筋暴出,呼吸加重,側著身,一點一點抬起腿,有聲音蠱惑著,跳下去吧,跳下去吧,一切都結束了。
胃猛然一陣絞痛,燕鶴猛然軟倒在地上,捧著臉,低低地笑了出來。
不想這樣如廢物地活著,可是也不甘心這樣死去呀。
就這樣吧。
燕鶴回了屋,從抽屜裏取出在廟裏求來的紙符,燒了,收了灰燼,兌了水。
就這樣吧,如果能再醒來,就斷了過往,好好活著,如果沒醒,也好。
燕鶴一仰頭,將水倒入口中,抿唇,如兒時喝的草藥渣。
躺在沙發上,黑暗中意識逐漸模糊,陷入沉睡。
夢中困在狹小之地,過了許久,有人把自己抱出來了,放在一個暖暖的地方。
……
修星燕家
“萬年已過,我燕家道子終於出世了。我燕家有興盛之望。”
“那可不是,聽說出世道子有九。這九位道子均是在青蓮裏孕育,那青蓮有上古大能的血澆灌,天才地寶培養。這道子實乃我燕家興盛所在呀。”
“的確。不過聽說有位道子的情況不咋樣呀。”
“聽長老說,那位神魂未醒。”
“神魂未醒,那不就是個木頭人。”
“木頭人不是什麼都做不了?”
兩人麵麵相覷。
“長老們自有安排吧。”
“也是。過一年就是道子的周歲禮了。你準備了啥呀。”
“還能有什麼,天材地寶唄,實在沒東西把人送去。”
“哈哈哈哈哈哈……”
眼皮子很重,燕鶴勉強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柔和的光,還有……燕鶴一驚,高高的殿頂,赭紅色的木頭,白澤的雕像,燕鶴僵硬地轉頭,周圍八個團子,坐著,站著,躺著。
這是哪呀,燕鶴歪歪倒倒地爬起來,又啪地摔在地上,好痛。好像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團子,小短腿明明白白的在眼前,小短手還胖乎乎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