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轉了幾分鍾,才找到了護士值班室。現在已經時近午夜,值班室裏空空蕩蕩完全沒有平日裏的喧囂和人來人往,隻有兩個在昏昏沉沉打瞌睡的小護士。
周媛媛走進去,輕輕弄醒了其中的一個,“你好,我想請問一下,VIP15號病房的病人去哪裏了?”
小護士睡眼惺忪,看了她一眼,拉開抽屜,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份病曆嘩啦啦的翻開,放在了周媛媛眼前。
頓時,周媛媛滿目的血紅。
紅字,紅字,紅字……一個個血紅的字體,轟炸著周媛媛的視覺神經。她直接看向最後一行,那裏寫著最後的結論。
死亡。
附頁的那張紙,頂端印刷著四個宋體加粗的字:死亡證明。
周媛媛來回掃視了幾遍,滴水不漏。她不禁苦笑,真是阮蕭涵極怒下的風格啊。
她放下手中的病曆,輕聲說了句“謝謝”,轉身回到病房裏,拎起自己的手提包離開。
坐在的士的副駕駛上,看著滿天璀璨的繁星,不禁在心裏祈禱,希望萬事平安。
大概,這樣荒謬的事情,一輩子也不要發生第二次了。那個辛靈萱的女兒,已經消失在了這個世上。
中國的人口是世界之首,區區少一個嬰兒,誰會發現。更何況,這本來就是一個不應該出生在這個世界的孩子。阮蕭涵為了這件事,肯定還破費砸了不少錢封口吧?這個財迷肯定要心疼了。
上車沒一會兒,周媛媛就到家了。這個高檔的小區,連出租車也不讓進去。確實,能進入這個小區的人,大多數都是有司機有豪車。當然,林新美是個例外。
周媛媛不禁感歎一聲啊,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真他媽的在坑爹啊!
阮蕭涵在自己母親旁邊的那張床上躺了好久。媽媽已經醒過來了,轉入了普通病房。她囑咐阮蕭涵去休息一會,閉目養神。
她沒有對夏炎銘的事情發表任何意見。確實,這份感情到來的如此突然,離去時更加突然。阮蕭涵甚至沒有來得及告訴自己的母親,它就已經悄悄離去了。而且,媽媽雖然也不是那麼的愛爸爸,但畢竟一起住了幾十年,相濡以沫,對方突然離世,也是要好長時間才能接受的事實。
她已經累了,沒有時間去煩惱女兒的愛情故事。
阮蕭涵看了看手機上來自於陳醫生的短信,確認事情已經辦完了,不禁鬆了一口氣。
有些事情,還真是無奈啊。這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做這麼出格的事情吧。
幾米語錄裏麵說,世界上一定有另一個我,做著我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如果是曾經的阮蕭涵,也一定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但是現在,經曆了那麼多事情,跌跌撞撞一路走來,她已經忘記了膽怯。
完全拋棄了曾經的自己啊。
阮蕭涵把閃亮著短信的手機屏幕貼在自己的胸口,閉上眼睛。她在心底對自己低語:Hey,世界上的另一個我,你看見我做的這些事情,會在世界的那一邊微笑麼?放心吧,阮蕭涵已經不是從前需要你擔心的阮蕭涵了,阮蕭涵已經長大了。對於這些棘手的事情,她已經有擔當,知道怎麼做了。
也許世界上的另一個我就是為了我們本身更加完美而誕生的。一旦我們已經找到了真實的自己,她就會隨風而逝了。
感謝你啊,另一個我。
阮蕭涵這麼想著。
其實,她還有一個人要感謝。
夏炎銘啊。
不知道,我離開你了之後,你會不會傷心呢。或者說,還是像原來一樣,保持著你冰塊一樣的作風,還有總是帶著一抹邪邪的微笑的臉。
突然,有些想你。
想到之後就要離開這個城市,離開你,我還是有些不快和不舍啊。可是我還能怎麼辦呢?我親手把你推向了離我更遠的地方,我怎麼還能厚著臉皮讓你回來找我呢?那樣的情況,驕傲的你,怎麼會允許它出現。
阮蕭涵扣上了手機的機蓋,卸下電池板,拔出自己的電話卡,拿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電話卡,插進卡槽。重新開機,憑著記憶輸入一個又一個繞口的號碼。編輯上了,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字。
阮蕭涵望著屏幕上的“夏炎銘”三個字發了一會兒呆。好久,她按下了刪除鍵,看著光標迅速退回去,三個漢字瞬間消失,她重新編輯上了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
看著自己原本的電話卡,陪伴自己走了多少年了呢?思索了好久,本來準備扔掉,但還是拉過自己的包包,拉開夾層的拉鏈,把它丟進去。
一份寶貴的記憶,還是不忍心丟下。
阮蕭涵忍不住要扇自己的嘴巴。
既然忘不掉,既然拋不下,為什麼還要走啊你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