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的影子透過鏤花窗投進房間,一片斑駁。

她背著陽光站在窗下,臉上帶著黃金麵具,紫黑色的長袍烏雲般散落在地上,隻露出一雙幹癟、蒼老、鬼爪般的手。

自那件事後,大概已經有十八年了罷?

似水流年,刹那的芳華,也早已同那晚的大火一起化為了灰燼,而現在活著的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她抬手撫了撫臉上的麵具,麵具後的傷疤隱隱作痛,連帶著心裏的傷口都漸漸撕裂。似乎在提醒著她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可她又怎用提醒,因為從那以後,她的夢裏夜夜大火,灼的她疼痛不能自已,仿佛置身火海從不曾逃生。

她忽然抬手揭下麵具,露出一張傷痕遍布,看不出五官痕跡的臉,而那張臉幾乎已經不再是一張人的臉。

“看到了嗎,這便是教訓。”她對著黑暗淡淡說道。

“我要你記得,天下的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她的嘴角忽有殘忍而瘋狂的笑容漾開,聲音也變得淒厲、尖銳起來,如寒夜中的鬼哭泣,“不可信的!所以你此生的唯一目的就是報仇,你明白了嗎?”

“咳,咳,”胸肺裏似乎有刀劍相絞,她劇烈的咳嗽起來,雖然她用力捂住嘴角,仍然有血從指縫間慢慢滲透出來。

“娘,我明白。”一隻白暫纖細的手扶住她的手肘,從懷中拿出藥瓶打開遞過去。

這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一襲紫色薄煙紗,曳地的裙裾繡著極端繁複的罌粟花紋,雙眸似水,卻是漠然而深不見底。

原來少女一直動也不動地跪在她的身旁,將周身隱進了黑暗中。

她微閉著眼睛,用內力緩緩加速著藥效的發揮,呼吸慢慢平定下來,然而,她突又激動起來,“你還不走?”

“好。我立刻出發。”少女微微扯了扯嘴角,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那一天,夕陽將少女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直到與剛剛降臨的夜幕融為一體,似乎預示著命運之輪將從此刻開始,緩緩轉動,且瀚海沉浮,然後讓他們的命運軌道在某一處重疊。

而那個地方叫一一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