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和李遠辰。

李遠辰自陸鳳曉說完就一直在顫唞,他的眼神緊緊鎖在“李珂”身上,嘴巴微張,抖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別來無恙,師弟。”

李珂聲音本就柔和,此話說得又極輕,霎時間真正是雌雄莫辨。

李遠辰控製不住地向前一步,伸出蒼老的手。

“你已經這般老態了。”“她”微微歎了口氣,抬手覆在他手上。

袁鍾給目瞪口呆的方立影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挪到原本玉玲公主的身邊,探了探鼻息。

看見方立影搖頭,袁鍾和原豐心都遽然一涼。

“師姐……玉玲……”李遠辰的眼睛渾濁一片,似是有水光閃爍。

“嗯,我都知道。前塵往事,也該做個了斷了。”

“她”掃了袁鍾一眼,袁鍾立刻斜起紫芒劍——當年他還年幼之時,就聽父親講過前朝玉玲公主文武皆出類拔萃,惜為女兒身。能被父親稱讚的,江湖上僅有數人而已。

可事情突然急轉變化,“她”翻手搭在李遠辰命門,幾乎沒有費任何時間,那蒼老的男人緩緩滑下,隻聽“她”開口道:“你背叛我,是不得已,你殺那女子,也是不得已。人生有太多不得已之事,隻有死亡能遂己願。往事已矣,且安息吧。”

李遠辰無力的身軀倒在地上,眼神卻充滿了釋然,慢慢地變得渙散。

袁鍾萬萬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幕,鮮少地受到了震撼。更別說經曆尚少的方立影與原豐了,無不是呆立當場,愣愣地看著“李珂”。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收獲了講故事不好聽勳章一枚!悲憤!

☆、終章

玉玲公主用李珂的身體一步步走過來,方立影和原豐各退後半步,袁鍾依舊持劍巍然矗立。

待她走近,袁鍾竟行了一個古老的禮節。

公主施施然走過來,雖然用的男兒身略顯怪異,周身難掩的優雅從容還是讓原豐心下暗歎。

她還了袁鍾一禮,然後手中一握,不知何時地上的掌中雪就飛起到她手裏。

玉玲公主麵無表情,道:“此事雖與你無關,但烈風侯門仍有債要償還。”

袁鍾略一沉吟,點頭閉眼。

掌中雪劃出兩道晃眼的弧線,袁鍾一摸臉頰,側麵落下了兩道淺淺傷痕。

“終究是仁善之心啊。”他心道。

玉玲公主道:“這孩子與我有親緣,不必擔心我傷害於他。隻是當年舊事還剩一件要了結,姑且借這身體一用。”

她扔下一句:“三日後,嶺南郡還人。”就倏地消失不見。

原豐喃喃道:“怎麼這一對兒都喜歡瞬間轉移啊。”

方立影皺眉道:“我看多半是繼承了陸鳳曉的功力,所以師父根本沒法攔人。”

袁鍾掃他一眼,冷冷道:“照鴻,多嘴。”

方立影立刻安靜得無與倫比。

葉銳躺在一個極為安全的隱蔽處,若不是劍痕指引根本找不到這裏。隻是他衣袍盡濕,呼吸不暢,時不時眉頭皺起,想來是身上傷口在昏迷中也隱隱作痛。

這是原豐自蘭香樓那日後,第一次再見到葉銳,不想卻是這般光景。

他心中一急:這是什麼狀況!葉銳到底受了多重的傷?

稍頃,葉銳方才轉醒。但他的目光卻直直穿過原豐,仿佛根本看不見麵前這個焦急萬分的人,徑自向師父彙報前因後果。

原來,他先被關押在魔教總壇,後又被陸鳳曉帶進風神穀的水牢,取心頭血以煉陣法之引。

方立影驚道:“你雖是他極大的威脅,但也不至於恨你至此吧?”

葉銳低低笑了一聲,像是自嘲。

“因為師父命定之人的卜辭。”

原豐猛地抬頭看他。葉銳麵不改色,接著道:“當時陸鳳曉寄居於太桉師兄的身體,所以這卦辭所測,其實是我與陸鳳曉。”

!!!

眾人皆是一驚,隻有袁鍾不為所動。

“後來聽他說我才明白,我與他心魂相匹,於藥引同效。而那魔頭早已失去原身,赤心難複,便用我的血替代。”

“其他過往,皆是自以為是罷了。”

原豐聞言,先是震驚,後是心痛,再轉過來,竟是如針紮般細小而難以言說的愧疚。

都是因為他……

原本扶著葉銳的手慢慢地鬆開,攥緊,縮回衣袖下。

信了那句命定之人的,不止葉銳一個……

到頭來,隻是個錯誤。

氣氛仿佛凝滯,安靜得隻剩下呼吸聲。

忽然,兩聲清脆的巴掌幾乎同時響起。

“師父!您這是做什麼?”方立影驚呆了,看著自家師父給自己兩個師弟後腦勺一人一個響亮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