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去殺你們結果反而自己折了這麼多,本來就是人多勢眾結果栽了大跟頭——他們不敢說實話許是怕丟臉吧!淨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說罷捧著那書去那溫潤眉目正在繡花的姑娘那兒,伸到她臉前去瞧,掐著腰甚是生氣:“姐姐,你倒是快看啊!”
那姑娘約莫是個二十一二的年紀,低著頭眉眼之中都是溫柔,穿的卻是一身大紅色的牡丹鳳凰紋浣花錦衫,穿在旁人身上倒也罷了,偏生是她這人物容貌,瞧起來頗像是個新嫁娘。與屋子前頭滿庭殷紅如血的牡丹花倒是十分相稱。
她也不瞧,隻將絲線在指頭上繞著打了一個結,銀牙輕咬斷了線頭將那布頭輕輕撫平,她抬起臉,隻見麵前大片的水澤萬點金光,她的眼中也是熠熠生輝,她嫩筍般的指頭將這布頭摸索了一遍,把東西遞給那丫頭懷裏:“你呀,瞧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寫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比不上好好學女紅。想當年我也是你這樣笨的呢”。
那年幼丫頭對著日頭舉起來,透過夕陽可見是一幅栩栩如生的鴛鴦戲水,那鳥兒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很是精細,仿佛是一絲絲刻出來的一樣,那高高伸出水麵的水蓮花也是半打著骨朵羞怯可人,更別說那微微抖動的幾縷清波撩動人的心窩。
她心下暗暗服氣,可末了還是嘴硬著要頂一句:“半年不見,姐姐手藝居然這樣好?真是越來越宜室宜家。可見姐夫定是十分心疼你,舍不得累著你,倒****叫你做這些針頭線腦的閑事打發時光了”,手上對那鴛鴦卻愛惜不住。
卻見那立在牡丹花中間的女子回頭對她微微一笑:“夫君待我,當然是極好極好的。從來都如此啊,為我摘星子摘月亮都從無二話,這一年來什麼都不叫我幹,什麼都給我收拾妥當”,她一雙眼睛恨不得彎成月亮,俯下`身去把臉湊在花朵上嗅著:“夫君給我的,都是我最中意不過的,一律啊都歡喜得不得了”,日頭斜照,越發顯出她翹挺的鼻梁,細密的長睫毛跟紅潤的嘴唇。
“姐姐,這是你的大福氣在後頭。原先十分不容易,我替你難受了幾年。幸好,看你這模樣我打心底隻有兩個字:幸好”,那姑娘站在牡丹花欄杆外頭,撫摸那牡丹肥厚的葉子淺淺笑道:“我沒有旁的想要,你如意就好”,她輕輕歎了一口氣卻不是遺憾:“老天往日裏對你那樣刻薄,幸好這回還算說得過”。
“你姐夫渾似個小孩子心性,總是嚷著自己遇見我太晚,被”說到這兒她嘴唇哆嗦一下終究也沒能說出來那個人的名字:“被人捷足先登搶了我去,自己等了整整六年,說是吃了大苦頭,非得要我每一日哄著償還他”,眉眼之中都是寵溺:“我也心甘情願哄他歡心。”
“都是姐姐慣出來的壞毛病!大老爺們天天撒嬌耍賴地不要臉!”那丫頭嘖嘖出聲,眉眼皺著神色十分看不上。她走上去撫著紅衣女子的肚子,笑道:“以後這孩子出世了,他還好意思跟自己兒子搶不成?”一邊吐舌頭,一邊拿手刮著她姐姐的鼻梁:“那個沒出息的東西!姐姐,到時候兩個不懂事的湊在一起可有你好受的!”她話頭一轉:“那會兒他與你跟著師父的時候必定不是這樣胡鬧……”師父!
她心知說錯了話,垂著頭訕訕扶著紅衣女子的腰:“姐姐……”
紅衣女子掙開她輕輕走牡丹裏頭去:“那些事,仿佛是很久之前了,我早就不去想”,她回望過來,體量修長,眼睛中流光溢彩如同灌了兩池子春水,玉人一般婷婷立著,婀娜多姿比花嬌媚,乃是一幅極美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