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也不敢大肆封賞王家的人。
好在王家除了他這個母親和王夫人,都是明白人。
沈瀠不回答這個問題,拍了拍裴定的背說道:“謝少傅說定哥兒的功課又有長進,讓他背篇詩文給母後聽聽?”
小裴定知道這是母後的必殺技,每當跟祖母聊不下去的時候,就把他推到前麵,祖母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果然,王太後饒有興致地問道:“是什麼?”
“最近學的是《漢書》。”
王太後的笑容微斂,大漢是曆史上有名的外戚幹政的朝代。小孩子肯定弄不清楚這些,肯定是大人在背後授意的。她不悅地看了沈瀠一眼,裴定已經背到:“夫女寵之興,由至微而體尊,窮富貴而不以功,此固道家所畏,禍福之宗也。序自漢興,終於孝平,外戚□□色寵著聞二十有餘人。”
王太後的臉色有些難看,但她是真心喜歡裴定,就把孩子攬到身前:“不背這些了,祖母讓人給你做好吃的。想吃什麼?”
“杏仁酥。”裴定很捧場地應道,又上前執了王太後的手,“今日天氣好,祖母跟定哥兒去外麵的花園裏吃吧?曬曬太陽,對身體也好。”
王太後便叫宮人進來收拾宮殿,自己又去內室打扮體麵,終於容光煥發地出來。她慈愛地牽了小裴定的手,命宮人去花園裏拾掇,直接把沈瀠晾在一邊,也不理會。
小裴定回頭,對母親眨了眨眼睛,沈瀠報以一個微笑。
宮裏都知道,王太後雖然精神時好時壞,對兩個皇子確是真心疼愛。每當兩位皇子承歡膝下,她便十分祥和,全然沒有平日的暴躁易怒,病也好了大半。
沈瀠把定哥兒留在慈安宮,自己回了長信宮。還有多半的行禮未及收拾。
她剛懷孕四個月,肚子還不顯懷。但這個孩子比前兩個都鬧騰,她每日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吐,晚上也因為腰疼而睡不著。從慈安宮回來,她便有些乏了,吩咐易姑姑等人繼續整理,自己去寢殿小憩一會兒。
秋高氣爽,寢殿的橫排窗開著,絲絲秋風吹進來,拂動帷幔。
她合衣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可懷著身孕,格外怕熱。沈瀠睡著睡著便出了汗,覺得口幹舌燥,正要喚紅菱。
“可是渴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說道。
沈瀠睜開眼睛,看到裴延坐在床邊。他不愛穿皇帝的衣裳,除了上朝,見外臣,私下都是從前的裝扮,根本不像個皇帝。用他的話說,坐在皇位上是無奈之舉,除了不得已的事,其它還是能免則免。
“你處理完政事了?來多久?”沈瀠想要坐起來,裴延便扶著她,遞了早就倒好的水過去,“你平日怕熱,自個兒得放杯水在身邊。”
沈瀠就著他的手,把一杯水都喝了,用帕子擦了下嘴角,點頭應好。
裴延將她垂落的頭發掖到而後,道:“我聽說母親又鬧了?”
沈瀠不在意地搖頭:“母後隻是怕寂寞,我們把恩哥兒放在安國公府,沒放在她身邊,心裏不快。我讓定哥兒在那邊陪陪她,也就沒事了。你今日怎麼這麼早?”
裴延處理政事是個外行,他受過謝太傅的教導,但畢竟這幾年都在沙場裏,治國當真要從頭學過。謝首輔幫了他兩年,然後就辭官逍遙快活去了。幸好有謝雲朗,宋遠航和李從謙這些人輔佐,否則他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謝少傅最近在教定哥兒很奇怪的東西。”沈瀠說道,“定哥兒今日竟然在母親那兒念《漢書》,母親的臉色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