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一定要堅持這樣做?”坐在沙發上的紀乾道輕呷一口茶,稍顯疲累地問道。
此刻,房間裏隻有他與徐敏霞兩人,徐敏霞站在窗台,麵向著他,他的眉頭糾結在一起,顯得萬分惆悵。
“我為什麼這樣做?你為什麼不問問你自己反倒要過來問我?”徐敏霞冷笑一聲,轉身抱胸看著窗外。
外麵正下著小雨,周圍世界都顯得灰霾,樓下有傭人在緩慢打掃婚禮後留下的殘骸,那日亮晃晃的婚禮盛況恍若雲煙,消失在時間的隧道。
“你不就是懷疑然然是我的女兒因而不讓她與文軒在一起嗎?我知道你是想為了這兩個孩子好,但是我已經發過誓,然然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你為什麼總是不相信?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罷手?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還不肯放下來,你要我說多少次,小晨不在了,她不在了,你怎麼還不肯放過一個死去的人……”
紀乾道站起來,說話的聲音接近嘶吼。
徐敏霞從前要是堅持與他商量做什麼事情,他向來會做出讓步,但是這次她根本就不與他商量,做好一切的準備才告訴他,不,是通知他。現在結果已經無法挽回,他此刻隻想問清楚到底是為什麼她要如此為難自己的孩子,為了他們之間的恩怨,拿自己孩子的前途與命運當扯線風箏攥在自己手裏來回扯動。
徐敏霞再次冷笑,“沒錯,她人是不在了,可是你的心呢?不也跟著她一起走了嗎?再說了,我不管羅翩然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就算不是,我也絕對不會讓她跟文軒在一起!你想要撮合他們我知道,但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她想和我兒子在一起那是永遠都不可能的事情,有我在的一天,你甭打這個主意。”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轉過身,繼續道——
“自然,我不在乎你現在是不是還想著林清晨,活到這個歲數再說什麼狗屁愛情已經是笑掉大牙的事情了,我當然也無法跑到你的心裏去掐斷你對她的念念不忘。我這樣做不過在爭取一些我年輕時候不敢去享受的快感,如今,你是想阻止也阻止不得。”
紀乾道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仿佛這二十幾年以來跟自己相處的人並非眼前的張牙舞爪的徐敏霞,想不到這些年過去了,她心裏的怨氣還是這般大。但他知道自己終究是虧欠於她,但他自己的過去也不願孩子們知道,若是被他們知道,必然會掀起軒然大波,因而,他選擇忍氣吞聲,想慢慢說服她,息事寧人。
“說吧,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停止這一切的荒謬?”紀乾道語氣開始平靜。
“要你怎麼做?這麼說來倒是你受了委屈了?我告訴你紀乾道,你再怎麼做也無法阻止我了,你想想你從前是怎麼傷害我的吧。在她小的時候你死活跟我吵不肯去驗DNA,一直跟我鬧,如今她長大了,就更是不可能,你的理由還一套一套的,說什麼怕傷了那小妖精的自尊,我呸!傷我自尊的時候你怎麼就不想想?這些年來我就沒見你對我這麼好過!你在外麵養的女人還跑過來刮我耳光,我永生難忘!你護著裝模作樣的她的時候那時候怎麼不說顧及我的自尊了!?”徐敏霞有些語無倫次地破口大罵。
紀乾道食指指著徐敏霞,氣得哆嗦地發抖,但他隨即便鎮定下來,道:“那你想我們倆過去的悲劇在孩子們身上上演嗎?從前我做錯的已經跟你道歉。這些年來我們不是互相攙扶走到了今天嗎?你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但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沒用了,這幾十年來,他早就了解徐敏霞的脾性,向來軟硬不吃,也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的問題,整個人像個母老虎般,時不時在他麵前神經質一般張牙舞爪,拿從前的事兒揭彼此的傷疤,但她身體不好,不能受刺激,隻能與她好好說。
見徐敏霞不語,紀乾道又降低語氣道——
“你知道的她喜歡文軒,文軒那孩子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他對然然也是寵愛有加,你這樣生生的將他們拆散,意欲何為?厲家那孩子更是可憐,平白無故為了給爸爸還債就給你拿來當拆散軒兒與然然的籌碼,你這樣逼他們,你想想你到底得到什麼好處?”
“我開心嗎?我怎麼不開心?難道你想那小妖精跟我們家文軒在一起?你想我還不給呢!我可是跟你坦白了,我家兒子跟誰在一起也絕對不會跟羅翩然在一起,不管她是不是你的種!”徐敏霞怒目瞪紀乾道一眼,一甩手,往門外走。
“得,你自己兒子的事情你自己處理,我以後都不管了,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出了什麼事可別來煩我!”紀乾道朝著她背影故意大聲叫嚷,但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多少年來,徐敏霞念念不忘的都是從前,這樣做並不見得她是多在乎他,隻是她一身的怨氣無處發泄,因而不停與他作對罷了,他越是表現得在乎就會讓她越過分地促進事情的進度,他必須死了這條心。
紀乾道是越來越猜不透徐敏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