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 無聊師徒(3 / 3)

“總是說一大堆說了等於沒說的話,分明就是在故意為難我。”田真撇嘴嘀咕著。

田真的“為食”修行開始了——

對於以為很簡單便可做到的他來說,逐漸發現小孩子怎麼可以耐得住性子一動不動地站著,況且還要閉上眼睛呢,所以偶爾會搞點小動靜。

這回,他聽見有小鳥飛過,就忍不住睜開眼睛去看。被坐在一旁的歸悅發現了,她用拐杖輕輕地打了一下田真的小腿大聲地嗬斥:“專心一點,不專心的話,什麼也裝不進腦子,怎麼學東西啊?!你平時看山下就看得那麼出神,就連我來了你都沒發現。你現在隻要認真地聽就行了,我會在你身邊,你什麼也不用擔心。”

田真不甘心地又睜開眼看向她,反駁道:“你都會說了,當時是看著,跟現在完全不同。”

“我現在讓你少看一點,是為了你將來能看到更多。”歸悅用語重心長的語氣勸道。

田真斜著嘴角冷笑道:“嗬,那都是哄小孩的話,你怎麼知道我就會有將來?在我的心目中將來是很遙遠的事,因為就算平常什麼事也不做都已經覺得一天那麼漫長了。”

“我問你,你一天裏覺得最快樂、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田真想了想,回答道:“跟不會打我,不會罵我,不會欺騙我的人一起玩,還有就是吃飯的時候。”

歸悅一邊點頭一邊琢磨著:“原來如此——本打算先教你如何尊師重道,現在看來你是因為寂寞和苦悶而想讓時間快點過去啊?!”

田真急忙辯駁道:“不是的,我不是希望時間快點過,我隻是希望多些時間和自己想見的人在一起而已。”

“……是麼——好啦!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閉上眼睛、閉上嘴巴仔細聽就行了。”歸悅心裏想:怎麼一下變成這麼沉重的話題。

剛開始時,如此循環,田真隻要一不專心就會被訓斥,而兩人總要爭論一番才罷休。過了一段時間後,他變得安靜多了,因為他知道,對著歸悅再怎麼爭論,結果都是一樣的。這種修行持續大概半年後——

某日的早晨,歸悅不知從哪兒抓來一隻金色毛的漂亮猴子,並讓他和這隻猴子比賽,比賽內容是:看誰能更快地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

剛開始的時候,田真都是追著猴子跑,先從低矮的樹開始比賽,後來樹的高度慢慢提升,因此他可沒少吃苦頭。

要麼是兩樹之間離得太遠跳不過去,樹太高也下不來,呆在樹上嚇哭了;要麼就是過樹時不小心手一滑,從樹上掉了下來,摔得青一塊紫一塊的,甚至磨破了皮。

為此,他還擔心回去如何向姨母交待,沒想到歸悅拿來一瓶神奇的藥酒,搽了之後傷口瘀腫、破裂處很快便消退,稍微用衣裳遮一遮就看不出來了。

(四)

破曉啼鳴——

某日天還沒亮,歸悅暈倒在地,當她迷迷糊糊醒來時,“為什麼會有雞啼?為什麼會有屍臭味?難道我已經死了?”

“沒……那不是屍臭味……而是牛糞味……”

這聲音很飄忽,讓人心裏驚悸不安。她努力睜大了雙眼,隻見一個矮小的身影在走動著,而自己似乎躺了很久。

歸悅艱難地坐起來問道:“田真,你在瞎忙什麼?”

田真回頭一看,一臉欣悅:“呀!你真的醒了啊!我在種花呢。我曾聽人說鮮花的香味可以提神,我就去找了一大堆鮮花來種;又聽人說種在牛糞上的鮮花會開得特別鮮豔,所以我就去找了一大堆牛糞來,然後把鮮花種上去。”

他走近歸悅,圍著她轉了幾圈,前後左右看了看,“哈!沒想到你會這麼快被熏醒了。”

歸悅捏住鼻子,“是麼?那真是謝謝你了!可是,比起鮮花,我更在意牛糞……”她長歎一聲:“哎呀——我的頭好暈,我想吐……”說著她就往下吐了。

田真一副大人的語氣:“都老大不小了,怎麼還像個小孩似的,說吐就吐了。還吐在自己身邊,真是的。”兩手托著歸悅的上臂,將她拉到了更幹爽的地方。

歸悅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氣,忍住疼痛有氣無力地罵:“你這小子趁我病要我命啊,這麼用力捏我這張老皮!你的手剛才用來拿過牛糞的吧?”

“是啊。怎麼了?”田真撇著嘴。

“……洗過了沒?”

“還沒,都沒到吃飯時間,洗什麼手啊。”他改了一臉不屑,目光警惕地四顧,道“我怕一走開,你會被野獸叼走。”

“啊——我的頭更暈了,你暫時不用管我了,玩去吧,讓我自己躺會!”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你就好好休息!為了照顧你,我累壞了。”田真打了個哈欠便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