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四年前,聽到有人評論他的頭發,田真必定早就做出了反擊。可自從生命受到過威脅和長期被病痛折磨後,比起人與人之間的和諧關係,頭發的顏色已經不重要了。
就算眼前的人令他感到很討厭,他也還是盡量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事情上,麵帶微笑地問:“毅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這一問,對麵的人頓時愁容不展。
田真繼續問:“怎麼,難道那天他回去之後……”
聽到歎口氣後的三個字:“他沒事。”田真才長鬆了一口氣。
晦暗之色從上至下遮蓋了田真的半邊臉,他心中不禁暗罵:都一把年紀了,還拿自己兒子的生死來開玩笑,做出那種表情來嚇唬人,你以為很好玩呀?
“孫守路,你在和誰說話。”聽到這一喊,孫守路轉身便罵:“你到底長不長記性?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喊我的名字,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田真發愣地看著近在眼前的陌生背影,“孫守路”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實在太熟悉了,那是他姨母一有空閑就會在他與表哥麵前提起的名字。但是,無論如何他都很難將眼前這個粗暴男和姨母口中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聯係在一起。
這種姓名與關係上的巧合實在令田真感到難以置信,他不由地問道:“你是靜竹國人,家中可是有一位妻子,鐵氏?還有一個兒子名叫孫毅行?”
孫守路的臉部肌肉一下僵直,轉身,兩隻滿布裂痕的手掌,如鷹爪般狠狠地落在田真還沒做好防禦準備的肩膀上。“你到底是什麼人?這些事情誰告訴你的?”
看到他異常激動的表情,田真隻是吐出倆字:“姨父。”
孫守路兩眼滿布血絲地瞪著眼前的青年:“什麼……難道你是田家的人?”
“我叫做田真。”看見孫守路倒退三步,兩指間掉落的鐵片,田真心中一涼:這家夥居然想殺我。
孫守路扶額,心緒雜亂,佇立不語。
站在一旁被無視的司馬季淳打破沉寂,緊握手中青銅矛,原本鬆弛得想要打瞌睡的臉龐,突然煥發精神,道:“小心,他來了。”
朝著熠熠火光回頭望去,一個左手舉火把,右手拿長藤的男子向他們走來。
被困在堅韌枯藤籠子裏的烏鴉,兩眼閃亮閃亮的。凝凝歎道:哇,這回來了個美男子!
她抬頭看見天上破雲而出明亮的月光,喜悅之情再次蔓延,輕飄飄地仿佛要向月光飛去。
這是在向我明示,最後走入視線的人,才是最佳選擇嗎?!不,再等等,沒準還會出現個美女!
凝凝將浮想聯翩的視線收回:我不知道他的實力怎樣,那法術每年隻能用一次,要是選錯了……要是選錯了似乎也不吃虧!凝凝繼續眼放金光地緊盯下方四人,她恨不得有第五個人出現。
田真抑製住迫切要尋找答案的心情,禮貌地打招呼,“毅,很久不見了,近來好麼?”得來的卻是令他愕然的回答。
凝凝心中一緊,忍住想喊出聲來:哇!這才是傳說中的邪魅笑容?跟那大叔森簡直就是天壤之別——森那隻能算是奸笑吧?
另外她緊張的——還有那根連接她被困之所的枯藤。
“真是遺憾,我不記得我們曾經認識。”木棒上熊熊燃燒的烈焰,點著了旁邊那棵大樹上垂下的枯藤。
田真瞥了一眼被孫毅行隨手丟進溪流裏的火把:故意不留痕跡地想引發山林大火?這倒是有點像齙牙金故意點燃一棵樹,為的是讓氣氛熾烈一點的效果。
突然,手腕被孫守路控製住,一直被帶著跑得飛快。田真不時回頭望望那個追趕他們的人。
那無情的眼神,似乎在向田真表明,他已不再是原先認識的那個孫毅行。
那根古怪的綠藤長出了無數箭長的尖刺,以及如觸須般伸著魔爪的須根向他們襲來。
田真狐疑著開始確定,那個人絕非他所認識的孫毅行?!再次陷入肯定——想念的人已不在人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