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然後便是低低的嗚咽聲。
如果是滄浪……
人魚抖得更厲害了,整個人掛在他身上。禦神風伸手撥開被汗水打濕而沾在對方臉上的銀發,繼續隨著水波的衝蕩律動著。
人魚眼圈染上一層淡紅,緊咬著下唇,喉間斷斷續續發出模糊的音節。
“滄浪……”不自覺地念出這個名字。懷中人動作停了一下,又抱住他的肩膀。
是夢,就做得長一點,徹底一點吧。
禦神風迷迷糊糊揉了揉眼,從沙灘上坐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到沙灘上來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身處夢境還是現實。
遠方的雲層在燒,海麵上浩浩蕩蕩一片金光,看樣子是金烏西墜。海中一塊突起的礁石上逆著光坐了一個人影,白發散落,被夕陽剪了一圈暈開的淡金色的輪廓,下`身的魚尾緩緩攪蕩著海水。
禦神風不知道人魚的視線看向哪裏,也許是盯著他,也許是在看下沉的太陽。他不知怎麼的突然心焦如焚起來,想站起來快點捉住這條大魚,但雙腿卻格外沉重,喉嚨也仿佛被什麼鎖著,發不出聲來。
然後那剪影便一躍,沒入茫茫大海。他急著想起身,等水麵上最後一絲魚尾的影子也看不見時,他才撲進水裏,胡亂摸索著。此時天色完全暗下,白沙被攪起來,海水渾濁一片,根本什麼也找不到了。
“大俠,大俠醒醒,醒醒。”
沒撲到魚,又灌了一口腥鹹的海水。禦神風猛地睜開眼,自己趴在沙灘上,正對著最初出發的小漁村,身邊是流浪的孩童使勁搖著他。
他霍地坐起,又覺得眼前一陣黑,頭痛欲裂,隻好再躺回去。海麵仍是一片浮光,流霞織舞,似是日出時刻。
遠處的漁船已經有幾艘劃開了,不是夢,是回到原點了。那滄浪呢?
“大俠你這次去北海時間太長了,有沒有拿到鯤冰啊?”孩童仍繼續喋喋不休地說著。
“……去多久不還都是回來了,劍已經鑄好了,改天給你瞧瞧……我是怎麼回來的?有沒有看到一個藍衣服的大哥哥?”
“你怎麼回來的我怎麼知道,我也是剛看見你躺在這兒的。還有你脖子上掛的是什麼啊,像魚鱗,怪好看的……”
鱗片!禦神風伸手一摸,果然脖子上掛了一枚鯤鱗,還殘留著一點血跡。
禦神風蹭地一下跳起來,紮進北海裏。清晨的海水冷得刺骨,禦神風不顧身後孩童的呼喊,縱身往傾波族的方向遊去。
漁村離傾波族很遠,也許他應該先到村子裏去休息一陣再探。但他一刻也不想等,隻想快點找到靖滄浪,然後問他……
問他什麼呢?……總之要先找到再說。
然而整個傾波族就像在海裏消失了一般。禦神風想,也許是這一次自己太累,又沒什麼準備,所以認錯了方向。於是回去休養一陣,第二次,第三次……找到的仍舊是一片空蕩的白沙。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怎樣才能從夢裏醒過來?禦神風手裏攥著那片鯤鱗,怔怔地發呆。
“發呆不適合禦大俠啦。”那名流浪的小孩坐在他身邊,拍著他的肩。禦神風把北海和幽都的事講給他,孩童若有所思地故作深沉一番,出了個主意。
“你當時和那個靖滄浪約好去南冥,說不定他是在那等你的。你不如去南冥看看,如果他不在,那就在那邊等他。”
“是了,我怎麼沒想到!嗯……果然在我身邊待久了,人也變得聰明起來了嘛。”禦神風作豁然開朗狀,又蹬蹬跑去收拾包袱趕往南冥。
大概禦神風良好的人緣和俠邪的稱號,就是這一路上建立起來的。真正到了南冥已經不知是多少個月以後,吹著比北海和煦千萬倍的海風,禦神風決定在這邊建一座酒樓。
誒……這樣也算留給大魚的一個驚喜。
“聽說了嗎,前段時間北海風浪特別大。”
“可不是嗎。有個鬼神一樣的人物去海裏不知道找什麼,簡直把整個北海都給攪翻啦。”
禦風樓裏賓客往來絡繹不絕,杯盞交錯,談笑聲四起。禦神風聽到這對話,上樓的腳步一頓一折,倚在桌子邊,笑眯眯地告訴正談論北海的客人這頓飯免錢了,示意他們繼續說下去。
“咳咳……其實我們也不太清楚,那人好像說要找什麼鯤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