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穿白大褂的五十多歲的男人來到李芳的身邊,這是位著名的死刑研究專家,他和靄地對她說:“一會兒我把輸液給你紮上,然後等著你的信號,什麼時候你準備好了,我就把藥加進去,啊!”
李芳象孩子似地緊抓著警察的手,怯怯地向那老大夫點點頭。
輸液器不是普通的吊瓶子,而是專用的自動設備,不算太大,用電池供電。裏麵裝有四個容器,最大的裏麵裝五百毫升生理鹽水,另外三個帶活塞的小容器分別裝有高效安眠藥、麻醉劑和專用神經毒劑。紮好靜脈後,先是慢慢滴注生理鹽水,等執行人用
遙控器啟動自動程序時,便會按安眠、麻醉和毒劑的順序按一定的定時程序逐次注入。犯人是在深度睡眠的狀態下死亡的,所以不會有任何痛苦,不過,再好的執行方法也難以消除犯人的恐懼。
因為擔心李芳會因害怕而亂動,導致輸液針被碰掉,所以沒有按通常的作法給她紮在手上。
老專家跳下車,用手抓住李芳一隻纖柔細致的腳丫,把輸液針紮進了她腳背上的小靜脈中。
由於恐懼,李芳沒有感到疼,隻是一個勁兒地喊冷。趙副教授從旁邊拿起一條雪白的被單,折疊兩次後給她蓋在身上。
“你準備好了就告訴我。”老專家在車下說。
李芳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問自己:“我現在準備好去死了嗎?我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作過,還有那麼多的生活沒有享受,就這麼死了嗎?”她一手緊握住鋼管製成的單架框,一手抓住警察,無助地看著車頂,嘴唇微微地抖動著,本來就白淨的臉色
變得更白了,雖然深身發冷,但臉上卻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我準備好了嗎?別想了,沒有機會了,就這麼去死吧!可是,我怎麼就是下不了決心呢?我害怕了嗎?我為什麼要怕?這麼多天了,我不都是很從容的嗎?王管教看到我嚇成這個樣子會不會在心裏嘲笑我?我死了以後會怎麼樣?我的屍體會怎麼樣?哦,我怎麼這麼累呀?眼睛有些睜不開,是嚇的嗎?我怎麼會這麼沒出息?不,不對,是開始加藥了,可是我並沒有說準備好哇。也好,我自己是怎麼也下不了決心的。可是,我真的不想死啊!越來越困了,不行,我得醒著,我得最後看看這個世界,活著多好哇!媽媽啊,我睜不開眼睛啊!不要讓我死,不要,救我呀!”
副教授和警察都注意到了李芳臉上努力掙紮的表情,但很快她就趨於平靜,緊抓著警察的手也鬆開了。
副教授看著監視器,李芳的腦電波逐漸轉入了慢波狀態。她從旁邊的呼吸機上取過麵罩給李芳戴在了臉上,李芳安安靜靜地任她擺布,沒有任何反應。
十幾分鍾後,腦電波消失了,而李芳夾在兩腿間的睡裙卻濕了一大片,乳白色的絲綢因為浸濕而變得透明,緊緊地貼在她的肉體上,把小腹下那黑色三角地帶幾乎完全展示出來。
老專家上了車,分開李芳的眼瞼,用強光手電照了照,瞳孔已經擴散,對強光沒有了任何反應;取掉呼吸機的麵罩,心律也馬上開始紊亂,表明已經沒有了自主呼吸能力;老專家讓趙副教授重新給李芳帶上麵罩,自己來到李芳的腳邊,用手抓住她的大腿
,使她的膝蓋蜷起來,用一柄小橡皮錘在她的膝蓋骨下方輕敲,她的腿也沒有了反射;最後抓住李芳纖柔的玉足,用略尖的錘柄在她的腳心劃過,也沒有任何反應。
老專家下了車,從旁邊工作人員手裏接過檢驗表格,鄭重其事地劃了一大堆杠杠,然後在檢驗結論欄寫上“腦死亡”三個大字,潦草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警上了車,給李芳拍下最後一張照片,把那寫著名字的白布取下來。公、檢、法三方的辦案人員加上律師也都在有關法律文書上簽了字,死刑至此執行完畢。
李芳的身體將會被用做醫學,因為她生前犯罪的行為,這樣的做法是最合理的。
醫學院的人都已經來了,就在旁邊一直都等著接受李芳的屍體的。
趙副教授從車上下來,在一份接受捐贈的文件上簽了字後遞給法院方麵的代表,然後同那兩個穿白大褂的男子重新回到車上,關好車門,救護車緩緩駛出看守所的大門,揚長而去。
當天下午,醫科大學病理樓新設的特別監護室中迎來了第一批接受臨床教學的學生。
醫大花了上十萬緊急改造了這間監護室,安裝了所需的一切保證設備。作為一個公益性教學單位,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實在是不容易,但同放在這裏保存的寶貝相比,這點兒小錢便算不得什麼了。因為學院獲取屍體本來就非常不容易,而得到一個除了腦死亡外,其他一切正常的植動人用作教學和科研就尤其不易了。醫大甚至專門為這間監護室配備了五名專職工作人員日夜輪流監護,以保證她的呼吸、血液等各個係統能夠保持正常狀態。
不用說,這裏麵寶貝就是那位剛剛結束了年輕生命的美麗護士李芳。
來的是婦科專業碩士班的五位研究生和他們的導師劉教授,劉教授是位六十幾歲的老婦人,還兼附屬醫院的婦產科主任,五位研究生卻都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其實這個班本來還有幾位女碩士生的,為避免這種場合下年輕人不好意思,劉教授特地把一個
班分成兩批,而把所有的男生都安排在了第一批。
長方形的監護室不大,隻有不到五十平米,靠門口的三分之二長度上放著幾排折疊椅,另一端靠牆三麵擺著各種暫新的保障設備。而這些設備的拱衛下,正當中擺放著一張不鏽鋼製的平台,上麵躺著美麗的李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