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陳閣老心力再堅定,現在見到建光帝伏在榻上奄奄一息的樣子,心裏也忍不住顫了幾顫,雖然現在已然擇主而棲了,但是氣死舊主這個名聲可是不大好背的。
好在,建光帝很快緩過氣來,氣喘籲籲的指著陳閣老怒罵道:“好你個陳卓,朕自問待你不薄,你竟敢背主?朕要將你碎屍萬段。”
看著怒不可遏的建光帝,陳昂心裏也不禁有一絲淒然。當年何等意氣風發之人,現在卻已是病骨支離,奄奄一息了。
既然已經走到了君王麵前,此時也當是不能後退的,陳閣老長歎一聲,跪了下來:“皇上息怒,且聽老臣細細道來。”
建光帝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陳閣老,聽他說著為何他要如此做?為何要成為懿仁太子的急先鋒之事。
聽著聽著,慢慢的,建光帝的憤懣下去了好多,但是悲涼卻是溢滿了心頭。
聽聽,聽聽陳昂說了些什麼。
他竟然說,他如此做,並非全為了私心所故,其中一部分也是為他這個帝王考慮,隻聽陳昂泣道:“……皇上,老臣不敢說全無私心,實在是事已至此,老臣是想找個各方都能接受的,對皇上損傷最小的辦法,所以才鬥膽進宮勸諫的。”
“皇上,懿仁太子、沈玨布局已久,京城已盡在他們的控製之下,此點想必老臣不說,皇上也是盡知的,不然,懿仁太子也不會此時輕車簡從的回京的,鎮國公也不敢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將之迎進大營。”
“皇上,懿仁太子羽翼已豐,現在北境已然在他們的掌控之下,南疆乃是沈玨的舅家所在,西北更不用說了,自從西戎攻擊過後,西北已然都在王家的掌控之下,此乃懿仁太子外家。皇上,現在外朝也罷,京中也好,基本都已經被懿仁太子他們收入囊中。”
“老臣鬥膽說一句,皇上,現在這情形,懿仁太子可謂是勝券在握,現在之所以沒有直接攻入宮中,也不過是因為沈玨還未有回歸皇室,血脈未明,所以才收斂一二,沒有直接明火執仗。”
“皇上,懿仁太子他們現在想要什麼,一目了然,為今之計,皇上不如以此為契機跟他們談,也好掌握主動權,不然,恐怕……”
“不然如何?!他們能如何?!弑君?想要弑君麼?!那就來吧,難不成朕還怕了他們不成?!手下敗將,喪家之犬也敢來威脅朕?!”建光帝怒吼著將手邊的茶杯砸了出去。
見茶杯飛了過來,陳閣老趕緊忙忙的躲開,這日後需要自己露麵的事情還多的很,現在可是不能掛彩什麼的,到時走出去也難看。
對於建光帝的怒氣,陳閣老不見驚慌,仍然有禮有節的勸著。
建光帝現在哪裏聽得進去人勸得?真是越勸越火大,忍不住大吼道:“去梁王府傳旨的人呢?怎麼還沒有回來?還有,梁瀚呢?怎麼還沒帶沈玨的人頭過來?”
隨著建光帝的吼叫,勤政殿眾人都紛紛低下了頭。
陳閣老也是默然了。
建光帝吼叫了一陣,終於體力不支的咳嗽了起來。
王萬走過去要幫他拍背,卻是被他一把揮了開去。
建光帝看著陳閣老嗬嗬笑了起來:“陳昂,你怎麼不說話了?你是在笑話朕自不量力麼?你在笑話朕,現在的號令都出不了宮麼?”
陳閣老磕頭請罪:“老臣不敢。”
建光帝冷笑道:“你不敢?有什麼你不敢的?你當朕不知道麼?方才朕遣出去的人都沒有走出宮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