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總有開在廢墟上美麗的花朵,總有罪惡下令人無比動容的故事,總有鮮血裏流淌的人間至善至純,正如深沉暗影的背後總會有燦爛的陽光。
戰爭是殘酷的,而愛與和平是人世間最珍貴的幸福。戰爭把人變成了“敵人”,而愛和寬恕把敵人變成“人”。
no.1
“葭音啊,你外公和你大姥姥都生病了,我和你爸都要回趟邵青,大概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你就去你姑媽家吃飯,行嗎?”晚飯飯桌上媽媽突然對我說道。
“啊?怎麼突然間兩位老人家都生病了?”聽到這個消息,我不禁大吃一驚。
“也不是突然間都生病了,你大姥姥去年年底休克了一次,你舅舅連夜把她送到市裏的大醫院才搶救過來,搶救過來後好了段時間,可並沒有脫離危險,你表姨表舅現在都回邵青了。至於你外公,過完年後就身體不舒服了,現在我和你舅舅以及幾個姨媽都要輪流侍奉在旁,所以你在家裏要乖一點,知道嗎?”媽媽臉色凝重,似有幾分慌亂。
“你們之前都沒跟我說過,我完全不知道。”我也不禁慌亂起來,聽媽媽這一說,我感覺事情不簡單。
“你那會兒忙著期末考,怎麼能對你說你大姥姥的事。你外公這事來得也有點急,我們自己都沒捋清,怎好跟你說,放心吧,你外公沒什麼大問題,你就安心學習吧。”媽媽笑道。
“你在你姑媽家吃飯時要主動點,不要讓他們喊你吃。吃完飯也幫忙主動收拾碗筷,勤快點,否則你姑爺那脾氣非把你說罵得脫層皮。”爸爸緊緊蹙眉,一臉嚴肅。
“嗯嗯,知道的,你們放心去吧,幫我向外公和大姥姥問好。”我很懂事地點頭說道。
本想跟爸媽說我被選中參加話劇比賽劇本創作的事,聽爸媽講到外公和大姥姥生病的事還是算了。
外公和大姥姥身體向來不好,大姥姥是因為當初嫁我大姥爺時家裏窮,身子骨一直沒養好,而我外公是因為年輕時在市裏當書記工作太忙太累了,退休後也是個忙碌命,停不下來,身體也不是特別好。
現在兩位老人家都已是古稀之年,一到寒冬時節,身體總免不了折騰一番。
對於外公,我印象最深的是我6歲那年,我去外公外婆家拜年,因為吃不下飯桌上的飯菜,死活拉著忙碌的媽媽要她給我做一碗荷包蛋蔥花麵,全然不顧媽媽麵子,當時大舅舅還有其他幾位姨媽沒說什麼,但我想著當時他們也覺得我很任性,很自私。外公什麼話也沒說,一個人默默轉身到廚房給我做了一碗熱騰騰的荷包蛋蔥花麵。
我還記得我更小一點的時候,外公會抱著我坐在庭院的陽台上,看著外麵的青山綠水,一字一句教我讀書識字,念唐詩三百首,外婆會做紫薯山藥糕、紅薯糖不甩、菠菜糯米餅、棗泥驢打滾等給我吃;大姥爺會教我釣魚,會帶我去山坡上的果園子摘水果,大姥姥會教我剪窗花、插花等,就連我和哥哥小時候的衣服大姥姥都做過好一些,那是一段十分難忘的時光。
在幾位老人家的影響下,我從小就對古詩詞啊、糕點啊還有傳統手藝十分感冒,性格也是愛靜不愛動的。
雖然我笨手笨腳的,手工慘不忍睹,但不影響我十分欣賞外婆做的糕點,大姥姥做的衣服,剪的窗花還有插花盆栽之類的。
我的媽媽更是除了唱歌跳舞,也跟著外婆和大姥姥會做糕點,做衣服,插花盆栽之類的,性格溫順又不失自己的主張。
現在兩位老人齊齊病倒,我不免擔憂。
“爸爸,媽媽,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回邵青?”
“明天吃完早飯,你也上課了,我們就走。零錢放你房間的那個紅色錢包了,明天中午開始,你就去你姑媽家吃飯吧。”媽媽回答道。
“我和你媽買了個小靈通,你也知道我和你媽的手機號碼,有什麼事你就用那個小靈通打我和你媽的電話,小靈通也放你房裏了。”爸爸突然插話道。
“哦,好的,你們放心吧。”我點頭十分乖巧地說道。
no.2
晚上做完作業,我開始我每日例行的積累。翻開厚厚的積累本,已經過大半了,心裏備有成就感。
不過想到劇本創作,腦袋又是一陣疼痛,隻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已經過了兩天了,我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心裏躁鬱得很。
為了調整心情,我打開哥哥放家裏的mp3,插上耳機想要聽聽歌平複平複心情。
說到二戰,我想大多數的人都會竭力想要還原一個慘烈的曆史真相,或者想寫為抗戰英勇獻身的英雄們的故事,或者想寫抗戰中立下汗馬功勞的偉人故事,讓大家知道戰爭有多殘酷,當時的人有多不容易,要學會珍愛和平,珍惜現在來之不易的一切。
可我想從一個不一樣的角度創作劇本,我不想寫那些英雄或偉人的劇本故事,我想寫一個普通人,這並不是說我不敬偉人英雄,而是我想從一個普通人的角度去看這段慘烈的曆史,我想要更多一點溫馨,從溫馨中傳遞一種普通卻又偉大的人格。
翻看著手中的積累本,突然看到了一個故事,正好也是二戰時期的一個故事。
講的是一個叫鄧玉芬的老奶奶,原是遊擊隊長的女兒,可是父親不幸戰死。後來她嫁到了一戶貧困人家,戰爭越來越慘烈,村裏不少的男丁都去戰場打仗了,她的丈夫和兒子們也全部戰死,可謂現實版的“佘太君”。
她一生艱苦卻從不後悔把自己的丈夫兒子送到戰場,待八路軍如自己親生的子女,在後方為他們鎮守家園,提供糧物給他們。遲暮之年,政府好生安置和照顧她,她卻從不願給政府添麻煩。
這是一個平凡的婦人,可是她的身上無一不散發著人格的偉大。在翻看中我還看到了一個關於寬容的故事,講的也是一個老婦人,用她的寬容和善溫暖了自己的敵人,把和平的種子播到了每個人的心中。
看了這兩個故事後,我心裏豁然明亮,這就是我想要表達的。
戰爭殘酷,在當時的背景下哪一處不曾有廢墟,有罪惡,有鮮血,這些都是被曬在陽光下深沉的暗影和傷疤,每一處都有憤怒,都有痛徹心扉的絕望,可是我們在一場戰爭中不能隻看到這些。
在我看來,總有開在廢墟上美麗的花朵,總有罪惡下令人無比動容的故事,總有鮮血裏流淌的人間至善至純,正如深沉暗影的背後總會有燦爛的陽光。
我知道這個世上有悲哀,有醜惡,有絕望,很多事情遠不如我們想得那麼天真,那麼簡單,但我還是想往更好方麵描寫。不是盲目樂觀,也不是盲目天真,隻是覺得人嘛,總要往前看,給自己保留一塊美好的淨土。
mp3裏此時響起了一首《長亭外》的兒童歌曲。我不禁心裏暗自鄙夷道:“哥哥是什麼神仙人物啊,mp3裏竟然連兒歌都有。”
可是聽著聽著,我莫名其妙地被吸引了進去。或許隻有孩子們這幹淨純粹的聲音才能唱出這首歌的感情韻味吧。
突然靈機一動,我覺得我可以把這首歌改編一下,放到我的劇本裏。
備好紙筆,我將mp3調到單曲循環的模式。思緒也跟著歌詞噴薄而出,不一會兒就改編完成了。
“白樺林,溪徑旁,大雪綿延天。
寒風穿林琴聲殘,遠境山外山。
天之盡,海之際,征人半零落。
一壺濁酒敬君去,今宵別何處。
白樺林,溪徑旁,大雪綿延天。
問君此去何時歸,歸來莫踟躕。
天之涯,海之角,闔家不得聚。
人生難得相依依。惟有淚沾巾。
白樺林,溪徑旁,大雪綿延天。
風琴消殘無聲響,白骨堆成堆。
天之遼,地之闊,風雨半飄搖。
一將功成萬骨枯,來世覓安寧。”
我想著大概很多人會寫二戰中我國與日本的抗爭,我就寫前蘇聯與德國的抗爭好了。二戰中我國與前蘇聯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這個角度寫也沒問題。
no.3
白樺林
第一幕
主要人物:喬布涅斯˙托尼----蘇聯遊擊隊隊長,傑奎琳、傑本夫、傑斯洛之父,育有六子一女,時年四十五歲
艾娃伊芙˙布維尼----家庭婦女,傑奎琳、傑本夫、傑斯洛之母,喬布涅斯的妻子,時年四十四歲
傑奎琳˙托尼----蘇聯遊擊隊隊長喬布涅斯˙托尼的幺女,家中排行老七,時年十一歲
傑本夫˙托尼----蘇聯遊擊隊隊長喬布涅斯˙托尼的五兒子,時年十六歲
傑斯洛˙托尼----蘇聯遊擊隊隊長喬布涅斯˙托尼的六兒子,時年十四歲
時間:寒冬時節的早晨
地點:田野,喬布涅斯的家房前
背景:光禿禿的田野,大雪紛飛,前方有七八個蘇聯戰士裹著軍大衣,後麵是幾個戰士的家眷,淚眼婆娑。
【旁樂響起,幾個婦人哀聲歌唱】
寒冬時節,大雪紛揚,喬布涅斯站在房門前,前方是光禿禿的田野,半分生氣都沒有,天地一片茫然然的白色。附近幾個十八九歲的年輕小夥子裹著軍大衣,步履沉重,身後跟著幾個家眷抹淚痛哭,嘴裏歌唱著:
“白樺林,溪徑旁,大雪綿延天。
寒風穿林琴聲殘,遠境山外山。
天之盡,海之際,征人半零落。
一壺濁酒敬君去,今宵別何處。
白樺林,溪徑旁,大雪綿延天。
問君此去何時歸,歸來莫踟躕。
天之涯,海之角,闔家不得聚。
人生難得相依依。惟有淚沾巾。
白樺林,溪徑旁,大雪綿延天。
風琴消殘無聲響,白骨堆成堆。
天之遼,地之闊,風雨半飄搖。
一將功成萬骨枯,來世覓安寧”。
【喬布涅斯負手而立,一臉肅穆望著前方幾個戰士和家眷,傑奎琳匆匆出來,手裏拿著父親的大衣】
傑奎琳:(輕輕低喚著父親,喬布涅斯回頭,傑奎琳大衣遞給父親)爹地,外麵太冷了,披上吧。
喬布涅斯:(接過大衣,看著女兒身上的單衣,微微皺眉,趕緊回房,回過頭對女兒溫柔一笑)傑奎琳,進來,別凍著了,我們喝點熱酒。
【旁樂漸弱,父女倆雙雙回屋,傑本夫和傑斯洛正在沙發上埋頭寫著什麼】
屋內大概40平,屋內正中央是一個四角翹起類似鼎爐的綠色炭瓶,裏麵燒著很多的白樺幹枝,屋內極是暖和。屋裏陳設簡單,客廳除炭爐之外,還有一個老舊的壁爐,一張小巧白色餐桌,餐桌上放著一瓶熱酒,餐桌右側是一個脫皮的劣質象牙白舊沙發,一張灰白色小茶幾,三四張簡單高凳,一架年代久遠,略略破舊折損的手風琴,一個小廚房,一個洗手間,還有一間臥房。家雖然很小,卻十分幹淨,無不透露著溫馨。
【艾娃伊芙˙布維尼正笑容滿麵地從廚房出來,看著丈夫和孩子們的目光溫柔寵溺,手裏拿著兩個黑麵包和三片火腿三明治】
艾娃伊芙˙布維尼:(放下食物,對著丈夫和孩子們輕輕招手)涅斯,孩子們快來吃早餐哦。
傑本夫:(咬了咬硬得像石頭的黑麵包)剛剛外頭是不是又有幾位年齡與我差不多的小夥子要去打仗了?
喬布涅斯:嗯,是啊,有隔壁索妮大嬸,傑克老船長,還有守鍾人馬亞老頭。
艾娃伊芙˙布維尼:(沉沉歎口氣)他們都不知是第幾次送自己的兒子兄弟上戰場了,尤其是馬亞老伯,他就這一個兒子了,本來怎麼都不肯讓小馬亞上戰場,可惜小馬亞怎麼都想去,根本拉不住。
傑奎琳:(低頭啃著黑麵包)那歌聲那麼悲哀,此一去,又該是多少白骨要埋在戰場了。現在的日子愈發不好過了,再過幾日,怕又該沒什麼吃了。
傑本夫:現在的食物都是爹地用性命給我們換來的,別浪費了,記得留一些拿來接下來的日子吃。
傑斯洛:(規規矩矩坐在餐桌前,十分乖巧,大眼睛堅定又明亮地看著爹地)爹地,你今天是不是又要去執行任務了?
喬布涅斯:(笑著揉揉六兒子的白皙的臉頰)是啊,今日吃完中飯就該去了。
傑奎琳:(突然急了,帶著哭腔哽咽道)爹地,為什麼呀?怎麼能這樣,今天要過年啊,你前夜才回來。這場戰爭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我不想爹地你走。
傑本夫:(低吼道)傑奎琳,別這樣。爹地這是為了國家盡忠,為了人民群眾的安寧,更是為了戰爭早日結束,你要聽話,哭哭鬧鬧成什麼樣子!
傑奎琳:(突然上前一步,厲聲道)我不!我剛剛還看見了鄰居的索妮嬸嬸送她四兒子上戰場呢。她總共隻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前三個兒子全戰死了,我怕爹地,我怕。大哥哥和二哥哥也死了,三哥哥現在生死不明,四哥哥也是被敵人炸彈炸死的,我不,不!(跪在母親身旁拉扯著母親的衣角,淚水盈盈)阿媽,你跟爹地說好不好,要他別去了。
艾娃伊芙˙布維尼:(俯身緊緊抱著女兒,心痛道)好孩子,戰爭一定會過去的,你爹地和三哥也一定會平平安安的。我們能做的是堅強,好好為他們守住家園。
傑斯洛:(從洗手間拿來一塊白色手絹,遞給妹妹,柔柔道)妹妹,咱不哭了,要讓爸爸安心走才是啊。
喬布涅斯:(俯身抱住妻子和孩子們,神色凝重卻堅定)艾娃,孩子們,我答應你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你們三哥我一定給平安帶回來。
【喬布涅斯扶起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們,艾娃伊芙對著孩子們低柔說道】
艾娃伊芙:孩子們,我希望你們記住,這個世上噩夢是暫時的,美麗的人生才是永遠的。所以黑暗,戰爭都會過去,光明與和平會永存人間。
傑奎琳:(接過六哥哥的手帕,停止抽泣,語氣十分怨毒)我討厭戰爭,討厭德國人。
艾娃伊芙:(牽起傑奎琳的手,目光慈愛,輕聲道)傑奎琳,我們不愛打仗,不代表德國所有的子民都愛打仗,待戰爭過去,我們更要學會寬恕,還有珍愛和平,明白嗎?
傑奎琳:(心裏並不服氣,但還是低頭小聲道)我明白了。
喬布涅斯:傑本夫,我離開後,你就是家裏的大男子漢,你要好好保護你的媽媽,還有弟弟妹妹們,知道嗎?
傑本夫:(點頭鄭重道)嗯嗯,爹地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他們!
第二幕
主要人物:傑奎琳˙托尼----蘇聯遊擊隊隊長喬布涅斯˙托尼的幺女,家中排行老七,時年十二歲
傑本夫˙托尼----蘇聯遊擊隊隊長喬布涅斯˙托尼的五兒子,時年十七歲
傑斯洛˙托尼----蘇聯遊擊隊隊長喬布涅斯˙托尼的六兒子,時年十五歲
艾娃伊芙˙布維尼----家庭婦女,傑奎琳、傑本夫、傑斯洛之母,喬布涅斯的妻子,時年四十五歲
時間:盛夏六月的一個午後;半夜,皓月當空
地點:白樺林,喬布涅斯的家房
背景:白樺林,鬱鬱蔥蔥,枝葉如蓋,溪水淙淙,天上陽光燦爛,鴿子在陽光下飛翔著,翅膀掠過白樺樹,溪邊有一棵枝繁葉茂的白樺樹;喬布涅斯家房前的田野此刻芳草鮮美茂盛,一望無際;皓月當空,靜寂無人的半夜。
【風琴聲響起,有幾個人歌唱著一首蘇聯歌曲】
盛夏六月,白樺林已是枝葉如蓋,鬱鬱蔥蔥,充滿生機。這是一個陽光無比和煦美妙的午後,天上陽光燦爛,鴿子張開翅膀在天際翱翔著,偶爾掠過白樺林,留下一道白色的弧影。遠處傳來一陣歌聲,是很有名的一首民歌,叫做《白樺林》。溪邊一棵枝葉繁茂的白樺樹下,此刻樹下又埋葬了一盒骨灰,傑奎琳和傑本夫、傑斯洛站立在樹下,遠處的風琴聲、口琴聲、歌聲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