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深邃,藍得晃眼。我伏在馬背上策馬飛馳,兩旁景致箭一般後退。如果時光也能倒退有多好。不知跑了多遠,我下馬,往泛著枯黃的草地上一躺,不由得眯起眼睛。沒有任務的時光,竟這麼難打發。
這一年,我縱橫沙場,不停地殺戮直到麻木。這一年,最最艱險的任務,最最遙遠的戰場,我奮不顧身地奔赴。隻為,隻為有一刻可以不想起她。
然而,隻要我一合上眼,她的容顏就會那麼清晰地自黑暗裏浮現。很久之前的某個黃昏,我在風穀襇看到她沉睡的臉,就像闖入了夢境。很久之前的某個秋日,我靠在銀杏樹下小憩,睜開眼時便看到她竊笑著的臉,她的眉眼裏的神采,比一湖秋水還要動人。
然而這一切,都再也挽回不了了。有時我對著鏡子看到自己的臉,想,如果多年以後,重逢的時候,她是不是再也認不出我?我不再是當年那個溫柔的少年,我身上刻下無數征戰的印記,我眉間眼底染上了軍人的風霜,我指尖有了殺伐的血腥。
從我記事起,就是父親一個人在撫養我。其實更多的時候他一個人在房裏畫兵器圖樣或是在爐子前不停的敲打。他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士為知己者死。我武某可以為兄弟兩肋插刀,你要記住,神武大將軍與我們武家有恩,凡是他需要的兵器,我都會為他造出來。
有一天,父親去給神武大將軍家送兵器,便再也沒有回來。
後來師父來到兌金城,把我帶回了天耳村。師父天天給我們講課。他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這裏還有一位大哥。我覺得這裏更像我的家。師父更像我爹。
所以,當我視為親兄弟的三弟和七弟被害的時候,而且恰巧是我和她互相表麵心跡之後,我感到無處發泄的惶恐和憤怒。大哥舉出的人證物證都指向她,我親手為她做的流雲鞭甚至纏在七弟的脖頸上。我聽到我的心流血的聲音。她的雙眼固執地看向我。我知道她在等我的話,我心裏也不願意相信這一切,然而我竟說不出話來。
她走了。
如果說原本我感受到的是切膚之痛,那麼,現在我感受到的是斷腕之痛。我瘋狂地思念她。思念她的容顏、思念她的氣息,思念她的身影。然而,是我親手斷送了一切。現在陪著她的是四弟。希望他可以比我更好地照顧她。
大哥表明自己神武大將軍後人的身份。我想起爹的話,我決定協助他起事。最重要的事,如果我現在什麼都不做,我連呼吸都覺得痛。
我闔上眼。那種痛又從心裏悄悄地滲透出來。
“大俠!大俠!”一個女子的聲音。是在叫我麼?我睜開眼,一張清麗的臉龐映入我的眼簾。我忽的一下坐起身。是你嗎?一身碎花小襖,發髻上插著根銀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