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一種可怕的目光瞪著他,“要是他死了,要是他死了……”我說到這裏無以為繼,喘了兩口氣才接下去,“我無論如何,都會跟他一起死。”
皇兄歎口氣,“平安,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在這九五之尊麵前垂下眼,再不開口。
門外有叩首聲,“皇上,盟使已到。”
皇帝轉身,又回頭看了我一眼,道:“去換件衣服吧,今晚還有大宴。”
聲音溫柔,一個最好的兄長那樣。
我默默地看著他離開,宮女魚貫而入,捧著光彩奪目的鳳冠霞披。
我被它們的光芒刺痛了眼睛,慢慢後退,最後跌坐在床上。
就連這些東西都被不遠千裏地帶來了,皇兄,你還有什麼事沒有算到的?
宮女們圍著我忙碌不休。我木然地坐著,任他們擺布。
宮裝繁複,她們替我穿了許久,最好捧了長鏡過來,要我看自己。
長裙拖曳委她,那樣珍貴無比的紅,稍一動便有如霞蔚翻滾,白色的長頭仍舊沒有被紮起,在紅雲中如同雪蓮瀑布一般,這兩種極端的顏色輝映在一起,妖冶得奪目。
捧著長鏡的宮女俱都垂暮不敢看我,隻有我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許久,最後忽的一笑。
也好,這樣上路,或者就不會與他錯失。
我轉身往大門處去,急得那些宮女放下鏡子追過去,“公主要去哪裏,皇上吩咐,大宴之前公主須得在此靜候。”
我毫不理睬,一手抓起裙擺,提起一縱,轉眼消失在她們麵前。
靜候?是啊,妖精後被定天彈指製住的穴道解開,我已經靜候的太久了。
門口自然是有人守著的,聽到宮女的驚呼聲立刻圍了上來。我閃過數個人,再提氣,眼看就能躍上屋脊。眼前忽有金光耀眼,我人在半空不及躲閃,眨眼就逼至地下。
屋簷上已經立著一個人,背對刺目陽光,讓人幾乎不能仰視。
是定天,負手立在高處看我,低聲道:“公主要去哪裏?”
我側過頭去,叫著呀不說話。
跪著叩首聲與萬歲聲不絕於耳,許多人向這裏漸近漸遠,但最後走到我們近前卻隻有兩個。皇兄一身明黃,牽著身邊人的手,身後全是匍匐在地的鐵甲銀盔,目光掃過我,刹那間笑如春風。
“阿布勒,如何?我皇妹可是天姿國色?”
那魁梧如巨人的玄甲男人隻把目光對著我,從我的白發看到我的鳳袍,最後停留在我的臉上,眼中神色複雜。
他最終開口,隻道:“阿布勒願與公主永結同心,永固涼朝。”
皇兄大笑,說了聲:“好。”
我猛地抬頭,還未說出一個字,突然有冰冷的聲音傳來。
“不可以。”
所有人讀吃了一驚,陽光明亮,屋脊上立著一個人,一身飛色斑駁一片,全是凝結的黑色的血。
“莫離。”我的身子晃了一下,不知是因為喜悅還是恐懼。
“莫離!”有聲音與我同時響起,是仍立在屋脊上的定天,帶著麵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血跡斑斑的那個人把臉轉向他,慢慢道:“我說過,你要做什麼都可以,可是她,我是不會讓你帶走的。”他說到這裏,目光慢慢掃過底下的每一個人,一字一字地道:“也不會讓任何人帶走的。”
他的臉色那樣慘淡,聲音裏卻充滿了可怕的決絕之意,那樣的可怕。一時上下安靜,竟沒有一個人出聲阻止他。
他就在這一片寂靜之中向我伸出手來,對我道:“平安,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我早已淚流滿麵,聽他說完這句話,飛身就向他撲了過去,耳後有風聲,伴著凜冽的寒氣,我知道那是什麼,但我已經沒有了任何躲閃或者回避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