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瑕剛開始那一年,特別辛苦,語言不通是最大的障礙。

記得有一次,她沒聽懂esmod教學老師佈置的作業,就去問班級裡的同學,那個同學故意告訴了她錯誤的作業,她趕了三天才畫好的設計圖,被老師當著全班學生的麵撕毀,那時候她無從辯解,怔然地看著一地紙屑,一回頭則是那個同學嘲笑的眼神。

她說,連法語都不會,上什麼學校?

那天她情緒很低落,甚至開始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她想,如此自不量力的自己,留在巴黎到底對不對?

安東尼何等敏[gǎn],去接她下課時,就發現她的不對勁,她本是不想告訴他的,可到底是經不住他的連番詢問,隻好失落地將那件事告訴你,安東尼聽完,隻是笑:「那我不懂中文,是不是不能和中國人做生意?」

「這不一樣。」她悶悶道。

「怎麼不一樣?按那個同學的邏輯不就是這個意思?你怎麼會被這種言論影響到心情?法語不會可以學,信心沒了可還行?」

他笑著睨著她,湛藍色的眼眸便是如此波光盈盈,像在傳遞某種莫名的堅定,她很是觸動,忽的一笑:「你說的對。」

後來,安東尼每天都抽空教她學法語,作為報酬,她教他學中文。

那段時間,她每天都抱著一本厚厚的法語詞典,坐在安東尼腳邊的毛絨地毯上,像是個咿呀學語的嬰孩,跟著他一個詞一個詞念和寫。

「跟著我讀,jet''aime!」

「j……」

「jet''aime!桔、特、你。」

「j……jet''aime!」

「moi-aussi,je-t''aime!」

蘇瑕一愣:「這個詞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仰起頭笑得像一隻偷腥得逞的貓:「jet''aime=我愛你。」

蘇瑕一愣,臉色臉色爆紅,又氣又好笑,抓起地上的抱枕砸向他,奪門而出。

……

剛和顧東玦離婚那段時間,她很迷茫,安東尼一直扮演她的人生導師,就像薑晚好說的,在她潦倒的時候扶持她,在她光榮的時候守護她。

但也是因為如此,她心裡一直對他有愧,她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好好愛他,儘管無法償還她的付出,但起碼能讓他不至於沒有回報,可自從森林公園那一次之後,她才知道,有時候感情並不會她聽從本心控製,反而像是有反骨,會刻意忤逆。

「安東尼,我感覺我存在你的生命裡,其實就是對你的玷汙。」蘇瑕捂著眼睛,可眼淚還是從指縫裡掉下來,這時她才知道,真的有些話還未說出口,就已能傷人,「我們……分手吧。」

安東尼的手忽然一麻,水杯從手中脫落,在地毯上炸開無數細小晶瑩的碎片。

初夏的五月,他卻感覺到一股寒氣從指尖侵入蔓延全身,耳朵有一瞬間什麼都聽不見,放佛回到小時候,赤著腳踩在冰麵上,漫天大雪,卻寂靜無聲。

好半響,他才回神,倏地抓住她的手:「diana!diana!剛才你不是說相信我嗎?相信我為什麼還要分手?」

蘇瑕用力搖頭,將他的手從肩膀上拿下,聲音因為壓抑的哭泣而沙啞:「安東尼,我們認識五年,在一起三年,你於我來說是親人更勝情人,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在失去孩子的時候就沒命了,怎麼可能還有今天?我很想像你愛我一樣愛你,隻有這樣才能對得起你,可我真是個壞女人,許下的承諾都沒能做不到,和你分手不是因為那件事,而是我一直覺得,我不能這麼自私地霸佔你,你特別好,值得更好的人去配,而我……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