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瑕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個樣子。
薑晚好不同於她,她出身好,從小就是童星,有無數光環籠罩著,加之她本身也優秀,簡直是個天之驕女,哪一天不是驕傲又意氣風發,何曾將見過她這般模樣,像個失意的人,自嘲自諷,自艾自怨。
她這個樣子讓蘇瑕很擔心,她握緊她的手:「你還當不當我是姐妹?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難道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薑晚好看著她,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悲嗆,竟倏地紅了眼眶,一團水霧氤氳在眼底,模糊了她原先黑白分明的眼珠:「我家出事了。」
蘇瑕一怔。
那五個字之後,她那些故作的堅強皆是粉身碎骨,她捂著臉,泣下如雨:「我爸被替上官背了鍋……如果我不那麼做,他會被判死刑的,阿瑕,你知道死刑是什麼嗎?我爸會沒命的,我會沒有爸爸的……」
蘇瑕隻覺得腦袋裡忽然炸開一道白光,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她想過可能是她家裡的原因,但沒想到,竟然嚴重到這個地步,她蠕動著唇,艱難地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薑晚好沒有立即回答,她將臉埋在臂彎間無聲掉了好久眼淚,才沙啞著聲音問:「三個月前的碎屍案,你記得嗎?」
三個月前,a市發生了一起震驚全國的碎屍案——死者是個夜跑少女,某一晚外出鍛煉時失聯,十天後,她的肢幹分別出現在本市數條河裡,肢幹被捆在舉木上沉入,如果不是漁民抓到一條吃下一截斷指的魚,這具屍體可能永遠都不會被發現,因為對方的作案手法,太毒辣高明了。
「……案子不是還沒破嗎?」
「找到的凶器上有我爸的指紋,還有目擊證人看到、看到死者和我爸發生爭執,證據確鑿,我爸可能會判故意殺人,會被執行死刑……」她哭了太壓抑,說話時斷斷續續地哽咽,崩潰地抱著頭,「他說能幫我,能幫我免除我爸的死刑,甚至可以幫我為我爸洗脫罪名,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了……」
她口中的『他』,蘇瑕心知肚明就是那個和她有關係的男人。
蘇瑕猛地一把擁抱住她,無需細想也能知道,這段日子以來她是如何擔心受怕,她是那麼正直的人,卻要為了救父親,去做曾經她最唾棄看不起的事,她甚至可以想像,她在一個人獨處時,心情是何等痛苦崩潰。
蘇瑕緊緊咬牙:「你這個傻瓜!你這個笨蛋!這種事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一個讓人扛著!」
薑晚好哭著搖頭:「我不想連累你,官場很亂,真的太亂了,我怕你捲進來會有麻煩……那些人太可怕,連殺人碎屍都敢做,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她知道,如果告訴蘇瑕,她不可能不管,一定會為她輾轉找辦法,可這件事很麻煩,對手是政府高官,可以隨隨便便就將一條人命蓋在她無辜的父親身上,對付一個蘇瑕還不是易如反掌,她不敢冒險。
蘇瑕何嘗不懂她的心思,可也氣她如此見外,低吼道:「可你一個人能扛得了嗎?他要是騙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