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汶筱去參加花宴,選的是丁香。
一團簇紫色小花裝飾在鬢間,襯得她的眼波粼粼,眉眼如畫。
“都說江南女子多溫婉,奴瞧大姑娘也是不遑多讓呢,表姑娘你說是嗎?”
一群圍在一塊的女子間能讓人正正好聽見的聲音在周圍傳開來。
“是,是。”坐在當中的虞姒聽有人點了她的名字,忙不迭地點了兩下頭,應和了兩句。
虞姒端起茶盞,裝作在喝水的模樣,遮掩去了自己要揚揚不起來的嘴角。
不,那是你沒見識!
虞姒咽下一口水,在心中反駁道。
越州方言可跟傳言中的吳儂軟語半點邊都搭不上!越州小娘子罵人,也比你厲害多了!氣性上來了,把人臊到麵紅耳赤是輕的,麵皮薄一些的,怕是恨不得遁地跑了,假若遁地遁不成,跳河還是可以的,左右越州走哪都是河。
真不曉得那些頌江南女子寧靜優雅的詩詞歌賦是從哪來這麼多的!
啊,不對,徐芽兒就是從詩詞歌賦裏走出來的一副江南畫。
“表妹妹,表妹妹。”
“啊,哎。”
齊汶筱喚回了虞姒走神的思緒,“好看嗎?你喜歡丁香嗎?叫秋裏給你像我這樣簪上幾朵可好?”
虞姒坐在這兒有一會兒了,秋裏應該是齊汶筱的梳頭丫鬟。
虞姒的視線瞥過她頭上的紫色小花,垂下眼眸,“歡喜的。”
花宴的帖子送來的那日,齊汶筱就已經派人問過虞姒她喜歡什麼花,對此虞姒給予的回複是,她頭回來盛京,人生地不熟,什麼樣的花皆是好的,全憑姐姐做主。
虞姒嘴上說得巧,全憑她的一張臉來裝乖,實際上她掃了一眼齊汶筱頭上的花,非常不能理解,為什麼韶華正好、情竇初開的少女們喜歡把花往頭上戴,別說是姑娘家,那些個文人似乎也喜歡在與佳人依依惜別或是花前月下時,為自己心愛的姑娘簪上一朵花,十本話本子裏有九本都是這樣寫的。
他們難道沒看見在花瓣間密密麻麻進出的小蟲子嘛!
把花往頭上簪,那些小蟲子真的不會藏進發絲間嘛!
虞姒心裏想是這樣想,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她忍住身體將要打的寒顫,努力端莊地坐在鏡前,待丫鬟為她簪上花。
家養的花引來的蟲蟻會比山上自個兒長的花引來的蟲蟻少嗎?
虞姒望著銅鏡裏倒映出來的麵容和丫鬟手中孱弱的小花,盡管她的頭發上用沾過驅蟲水的梳篦梳過一遍了,身上也灑了驅蟲粉,心裏依然感到不是很確定,還得找文裳再灑一遍才行。
這個……遠道而來的表姑娘,真是挺好看的……
站在身後為虞姒簪花的秋裏撩起了虞姒垂在一邊的發絲,眉梢上豔色的小痣露出來,像黑黢黢的夜裏一盞緩緩在靠近的燈火,將人的魂魄都攝走了。
隻是……
這表姑娘好看是好看,頭發上那股子散出來的若有似無說不上來的味道是什麼?
表姑娘搽的頭油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