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
陸晚被帶走的那天,是四月一號,愚人節。
小雨淅瀝,她看著警車外濕漉漉的街景,莫名想起爺爺總是說給自己和那個人聽的一句話——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
隻是想起而已。
*
故事開始於頭一年的十一月,或者更早。
夜裏十點零六分,由南江開往帝都的列車正在徐州站短暫停留,上車倒頭就睡的陸晚胃疼得醒了過來。
候車時,她又是炸雞又是冰淇淋的,把肚子給吃壞了。
勉強撐著爬下床去,陸晚發現同事們正排坐在下鋪輕聲聊天。聽到動靜,幾個年輕姑娘仰起臉同時看向這邊。裏頭皮膚最白的那個先開口:“廁所我剛去過,有人占著半天不出來。要不你過會兒再——”
沒等她話說完,陸晚捂著嘴衝到了車廂一頭的洗漱區。
在洗手台吐了個昏天暗地,又胡亂拿涼水衝了把臉,她三魂七魄丟了一半兒似地晃悠悠往回走。
悶熱幽閉的車廂裏氣味並不好聞。
南江直達帝都的高鐵去年就已經開通,奈何醫院為了省住宿費,非要她們擠臥鋪。陸晚這批人好歹是千挑萬選送來參觀學習的骨幹護士,還都是VIP病房的——那兒可是後台黨大本營。
可眼前的待遇,未免與響當當的名號太不相符。
沒想到陸晚這麼快就折返回來,鋪位上的幾人還聊得熱火朝天。她們刻意壓低的聲音裏掩不住八卦的興奮:
“她別是懷孕了吧……孩子是脊外石醫生的麼?”
“說不定是16床那個莊先生的。”
“莊少?他明顯是有心無力啊。排除排除。”
年輕姑娘們你一言我一語,也不知到哪裏才是個頭。陸晚索性半靠在走道的窗戶上,一邊聽人肆意發揮想象力,一邊撕扯指甲旁的死皮。
她前段時間被那位來頭很大的莊姓病人指定為責護,不忙的時候隻用管16床一處的事務,餘下的活兒則都被這群人給分擔了。
大家心裏會不爽,倒也正常。
一個略顯尖酸的聲音接過話頭繼續:“石醫生說到底還是太膚淺,為了一張臉,還有陸晚那個當副院長的後爹,硬是把相濡以沫六七年的初戀給甩了。”
這聲音的主人陸晚熟悉,是剛進院時和她一起在兒科輪轉過的葛薇。而葛薇口中的石醫生全名石明安,是陸晚的男友。
上周剛變成前任,“頭七”還沒過。
雖然消息滯後,不過葛薇的話倒是沒說錯什麼。石明安確實為了追求陸晚利落地甩掉了自己的初戀,也確實膚淺——畢竟,陸晚長得好看這點毋庸置疑。但更多的原因,是為了她頭頂的餘副院長繼女之名。
這些事,遲鈍單純,或者說天真不經事的陸晚直到分手才知道。
那天,她拎著家裏保姆送來的雞湯去脊柱外科找男友。電梯難等,陸晚心一急,直接走樓梯上了八樓,好巧不巧撞見石明安和同事站在樓梯轉角,抽煙聊天。
“夾個煙而已,你這手怎麼還哆嗦上了……昨天晚上被弟妹折騰久了,沒睡好?”
年輕男醫生們平時壓力大,一天到頭精神高度集中,沒事兒就愛講點渾話鬆散鬆散。
石明安模樣清俊,平時說話做事正經規矩且冷淡文雅,氣質非常知識分子,陸晚不認為他會搭這種腔。
他搭了:“你以為是花錢招來的?哪兒那麼快。”男人的語氣,是令人意外又陌生的輕佻。
對麵那人更甚。
“不給碰?她看著可不像保守的啊。去年年會,人跳起舞來小腰連扭帶晃的,我都看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