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不到正岐結婚的時候了,記得你小時候看過的那箱黃花梨料的木頭麼?都交代給你媳婦了,等到正岐成家了,你還請徽州那家給他打一套擺件兒,這麼好的料子別糟踐了,算是我給他壓身的一套物件兒。」

喬海陽低下頭,抬袖暗抹了把眼淚,說:「兒子記住了,媽還有什麼要交代麼?」

老太太盯著他,看了許久,哀歎一聲:「唉,耳聰目明地活了八十八,不好走咯,心裡頭想賴著繼續多活兩年,可是沒那福氣……也好,往後的煩心事瞧不見也心不煩了。」

老太太說完很久都沒出聲,喬海陽怔怔地抬起頭去看床上的母親,才發現她是睡著了,呼吸聲很淺很淺。

**********

鄧含進來的時候喬海陽正在給酣眠的老太太揉手指頭,鄧含走過去拍拍他的肩頭示意他出來。

喬海陽跟著她出了房間,離老太太的房間隔了一段距離才問:「什麼事兒?」

鄧含說:「剛剛陳教授來了通電話,問咱們白蛋白還給媽打麼?」∮思∮兔∮網∮

喬海陽問:「陳教授怎麼說?」

鄧含搖了搖頭說:「說不好,這會兒媽身體看著還挺利落的,再打進去可能會加重腎臟負擔,說不定一會功夫人就受不了了。」

喬海陽問:「要是不打呢?」

鄧含道:「不吃不喝體力跟不上,估計就這兩天的事了。」

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喬海陽拿不定主意,就去找三個姐姐商量。

喬大姐說:「媽是咱們的主心骨,這往後媽要是不在了,連個人商量都沒有。」

喬二姐被說的眼圈紅紅:「打吧,不能眼見著媽一點點消磨下去,打進去體力跟上去興許最後能好受些。」

喬三姐說:「這打進去風險大,萬一媽的腎負擔不了呢?這不是害媽嗎?」

一家人商量來商量去的,結果還是得去問老太太自個的意思。

老太太的意思是就不打了,能活一天就是從老天爺的口袋裡掙一天,都吊了大半年了,這背上的褥瘡都折磨得她再躺不下去了。

於是誰也沒再提起打針這事兒。

**********

下午的時候原鷺接了個電話,電話號碼顯示是市區的,她接起電話嚇了一跳,居然是俞維屋打來的。

「你怎麼會有我的號碼?」她記得她並沒有給過他號碼。

俞維屋沉聲笑了笑,問:「下午有空麼?劉鹿想去公墓看看她爸爸,說想讓你陪著去。」

「下午?」下午台裡有個醫保報銷專題的稿子還沒處理,下了班還得馬不停蹄趕去老太太那裡,可是劉鹿那邊她已經有四天沒去看了……

原鷺咬咬牙,說:「行,我現在在單位,一會坐地鐵倒公交去。」

「我接你。」

原鷺汗了汗:「謝了,不勞駕,我坐地鐵不會堵車興許還能快點到。」

「一點半到電視台樓下等我。」

隨即是一陣電話的掛斷嘟音。

原鷺簡直要瘋了,他來台裡要是被誰撞見了,得多大陣仗……況且白敬惜下午還在台裡錄節目,萬一被她碰上了還不得倒黴透頂。上回的事白敬惜估計還不知道,原鷺好不容易太平了下來,可不想再鬧出什麼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