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誌洲的手機突然響起,接通後聽他寥寥幾句知道原來是他的科室主任找他,說有事情交代,病房裡隻剩他們三個人。餘思邊削平果便問珍姨餓了沒有,今天因為是從雜誌社直接過來的,聶誌洲沒來得及下廚。
珍姨搖頭說自己吃不下,躺在病床上的這個男人變成這樣她哪有心思吃得下去,哪怕他就是像以前那樣惡狠狠地罵她不要臉,總是死纏著他,也比這樣一聲不吭的強。病房裡很快又陷入沉默,突然聶父沙啞的聲音響起,顫顫地很低弱:「我想吃我兒子做的土豆燒牛肉。」
兩人驚喜地抬頭,隻見那張與聶誌洲有八分相似的臉上,兩隻佈滿血色地眼睛認真打量著餘思,從頭到腳的審視,讓餘思有點不自在。他盯著她,認真地說:「小餘呀,你去找他一趟吧,伯父嘴饞的厲害。」
餘思趕忙點頭,未來的公公拖她辦事,她肯定手腳麻利去辦好。餘思對他所在的辦公樓還比較熟悉,熟門熟路地找過去卻不見他的身影。她正要給他打電話,路過的一護士和她說剛看見聶醫生往小花園方向去了,她道謝後急急往過走。
珍姨有些不贊同地問躺在床上的人:「好端端地幹嘛支走人家小餘?你什麼時候愛吃牛肉了?騙人都不能編個好點的理由,虧那丫頭沒心眼沒和阿洲打聽你的飲食愛好。」
聶父虛弱地扯嘴一笑:「你看著這閨女怎麼樣?是不是能好好和我家兒子過日子的人?你別跟看怪物一樣的看我,說正事呢。」
珍姨替他將床再升高些,讓他躺的舒服些,順便也方便喝水:「你糊塗了?一看就是正經人家的女兒,我上次腿腳不方便,阿洲帶她來陪我,小姑娘懂禮貌人又溫柔親和,最關鍵的是你兒子稀罕人家的不行。」
誰知聶父歎口氣:「我就是怕這個,我這一輩子你也看到了就是整一失敗品,我不想我兒子過得和我一樣糊塗,美嬌……她最近有來過嗎?」
珍姨一聽這名字就心裡不痛快,要不是她也不會變成這樣,卻還是沒有瞞他:「來過了,隻是聶叔讓人攔著她進不來。你想見她嗎?」
聶父閉傷眼睛搖搖頭,自嘲地開口:「她總歸還是有那麼點心,知道來看我。不見了,已經沒什麼意思了,活了大半輩子就跟做了一場大夢一樣。從第一次見她到現在,痛苦多過快樂,是我癡傻所以才放不開。到這個年紀糊塗夠了,任性夠了,還強求什麼呢?唯今也就盼著我兒子好,小時候吃了那麼多苦頭,我就想他能遇到個真心喜歡照顧他的人。你比我看得清明,這閨女要是好我就由著他們來往,要是不行,我說成啥都不能同意。」
珍姨忍不住笑話他:「你整個是驚弓之鳥嘛,你當阿洲和你一樣……傻呀?這孩子懂分寸,不用你操心這些。反倒是你,趕緊養好身體出院才是正事,聶叔那兒你得好好去寬慰兩句。以前我說你多少句都不聽,聶叔老了經不住打擊了,你可別惹他生氣了。」
聶父突然變得一本正經起來:「還說我,你這麼大了也沒找個人,你爸媽不是更難過?」頓了頓才長歎息道:「阿珍,苦了你了。我這兩天想了很多,總覺得最是對你不住,明明知道你的心思卻還一味裝傻,我真是自私,十多年前要是我沒攪散你的那場相親,你就不會是今天這樣了。」
珍姨的眼眶驀地變紅,淚水好像在下一刻就要衝出來,可她還是強作鎮定地笑著,搖頭:「還說這些做什麼,是我自己的選擇,一個人也挺好的,真的。你不用愧疚,說起來這一切是我自己找的,我犯糊塗轉不出彎來,是我讓你為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