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姑娘還真是機敏的很呢,楚印辰想,不過倒還挺有趣的就是了。
對著小姑娘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之後,立馬就把矛頭轉向自己,言語中看似都是婉轉的疑問,其實實際上是把他所有辯解的路都給堵死了——哦,我知道你是知青了,那你肯定應該被人交代過這裏不好輕易過來的吧?那你又為什麼出現在這裏了呢?而且還是在這樣一個飯點的時候,背著所有的人?那你肯定是有什麼貓膩的了。我可是因為家就在這邊離得近的地方,所以才會過來遛彎兒的,可你又是為了什麼呢?
對於小姑娘給他挖的這些個坑,楚印辰無從回答也不會傻傻的往進跳,他隻能跟她打太極,咬定隻說自己是新來的,還不太清楚村子裏的情況,並不知道什麼地方不能去。
還有,楚印辰言稱自己之所以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裏,是因為他今天做了好人好事,送了一個剛來的不會做農活兒而受不住暈倒了的男知青,提前回了知青院兒休息,這是被隊長批準了的。而他因為回去的早,也就早早地吃過了飯,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不想在知青宿舍裏跟一大堆人擠,吃了飯後就出來轉轉而已。
楚印辰說的這些個送人回去休息這些事兒都是真實的,並且有很多人能給他證明。
他向來做事穩妥,即便還隻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人,但因為自身特殊的出身和成長經曆,早就把他鍛煉成了一個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會深思熟慮,把事情前後所有可能的不利因素都給想清楚了,並且要在找出了相對應的解決方案後,他才會動作的習慣。
他今天來牛棚,是想要找機會見他爸爸的。
他聽幫他動用關係,把他調到古家村來當知青的那位他們家的世交鄭叔叔說過,就在兩年前,他曾經幫著把他的父親給從勞、改農場調到了古家村,說是這裏的鬥爭形勢不太嚴重,也沒有什麼折騰下放人員的情況出現。
再加上據鄭叔叔所說,這古家村裏還有一位他的老戰友,退休後就回了這裏養老的,是個可以信得過的老交情了,他會捎信讓這個姓古的老戰友幫著照顧他父親一二的,叫他不要太過擔心。
楚印辰自從在自己七八歲的時候父親被突然帶走,被迫與他分別之後,就再也沒能見到他父親的麵了。甚至這麼多年裏,他和母親以及哥哥姐姐,他們連父親的一封書信都沒能收到過。關於父親的所有信息,都隻停留在了父親被帶走後,被關進了勞、改農場,但其他的更具體的情況,甚至是連那個農場具體所在的地方,他們都是不清楚的。
還是在他逐漸長大了後,他才慢慢的能有那麼兩三次的機會,從父親的老戰友,他們家的世交的鄭叔叔那裏,偶爾聽到些隻言片語關於父親的消息。
但這對於一個從小就把父親看得大過天,無比崇拜父親,但卻又突然間失去了父親的保護與疼愛多年的楚印辰來說,僅僅是這些模棱兩可的消息,對他來說還是遠遠不夠的。
於是,在高中畢業後,為了不叫母親為了自己的前途為難,也是希望母親能盡快搬離那個令人感到窒息的所謂的親舅舅家,住到藥廠的單身宿舍裏去,他便不顧母親和遠在東北插隊的姐姐的來信反對,毅然地做出了要去下鄉插隊的決定。
楚印辰自己做出這個決定,並不是完全出於少年的意氣或是衝動,反而他是在充分考慮過了母親的情況,想著她能夠在自己走後,擺脫舅媽和他的那群表兄弟姐妹們各種不要臉的行為,不用再因為要保護他,而不得不跟親人低頭的立場的情況下,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