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就是全家的罪人,在這地方受苦就是為了補償他曾經所犯下的識人不清的錯誤的。

因此,在這樣的認知指導下,他也便再沒想著去聯係家人了。

直到這突然有一天,跟他勉強能說得上幾句話的另一個從京都來的知青告訴他,在城裏的郵局看到他的信和包裹了,周曉軍這才又時隔兩年多,再次踏入了郵局的大門。

看著兒子和妹妹的來信,信上說他們過得都很好,兒子周天宇和父母都受到了很好的照顧,叫他不要擔心。好久都沒什麼情緒波動了的周曉軍,在看完信後,就在自己的帳篷裏放聲大哭了起來。

信裏提到的兒子正常的上學,身體也被照顧的很好,成績更是名列前茅的。還有父親母親,雖然還是沒有被摘掉帽子,但是能被安排到附近的生產隊,還有熟人幫著照看,總算過的還不錯。

看著這些內容,周曉軍的心裏突然間就輕鬆了許多,好似一塊兒大石落了地的感覺。他心裏始終懷有對家人深深的愧疚,盡管理智告訴他這不是他的錯,但心裏又總會有另一個聲音一直在責怪他,說要不是因為他,全家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這內心的愧疚最後占了上風,也是導致他多年來意誌消沉的主因。

但是,在收到至親的來信,說他們過得還好的時候,這一瞬間,周曉軍內心的愧疚到底是少了一些了。

再看到那滿滿的兩包裹吃食衣物,還有錢票這些,他又似被風沙迷了眼似的再次紅了眼眶。

當然了,這是被感動的,被溫暖到的眼淚了。

周曉軍在收到家裏的信後,很快就回了信。他想知道這次自己的信能不能寄得出去。

好在這次,老天到底再沒有跟他開玩笑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就收到了安城的回信。這讓他無比欣喜,這代表了他以後就能固定的跟家人通信了。這一點對於一個長期一個人生活的特別孤獨的人來說,算得上是莫大的安慰了。

寧榮臻當初說的話沒錯,周天宇和周曉淳的信的確是讓周曉軍再次振作起了精神。

其實不光是他,就連周天宇和周曉淳兩人,也因為這最後一個讓他們牽掛擔心的家庭成員的複聯而變得精神奕奕,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不少的樣子。

因著有了周曉軍的消息,雙方又聯絡上了,周曉淳便打算把這好消息告訴給在古家村的父母。

不過她自己還是不方便過去的。於是在跟寧榮臻商量了之後,兩人便決定把家裏的這些事情告訴給兩個兒子知道,然後讓他們代表自己夫妻倆,去看看他們的外公外婆,也好順帶告訴二老他們舅舅周曉軍的消息。

寧致遠和寧致和兩兄弟今年一個十三歲一個八歲,勉強能算是懂事了的年齡了。

之前周家出事兒的時候,家裏人都瞞著兩人不叫他們知道。後來周天宇來家了,周曉淳也隻是跟兒子們解釋是因為他們舅舅的工作比較忙,照看不過來周天宇,才把他送來跟他們一起生活的。

當時主要是考慮到他們年齡小,嘴上沒個把門兒的,家裏的事情又比較敏[gǎn],萬一不小心說出去,對於周老他們影響肯定是最大的。而且,當時外麵的整體環境和氛圍也不好,家裏人也生怕他們被影響的再失去了基本的判斷力。那時候真要是告訴他們,他們的外公外婆被打成人/民的敵人了,說不得沒有辨別力的孩子還會厭恨上二老也不一定呢。

所以基於種種考慮吧,這事兒大家都有誌一同的一起瞞著兩兄弟。

直到現在,周曉軍有消息了,孩子也漸漸大了。而且這麼多年觀察下來,孩子們在白敬齡的嚴抓教育下,思想上也並沒有走偏。又想著畢竟是孩子的外公外婆,不好一直這樣瞞著。於是,夫妻倆商量了一番後,便決定把這事兒掰開了揉碎了給孩子們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