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明妍抑製不住內心的愧疚,畢竟這算是真的唯一的一個她看到了問題所在卻沒有付諸任何行動的情形了。

雖然已經有所預料,但畢竟她內心是不希望壞事真的發生的。這還是自運動開始以來,第一次古明妍身邊算不上特別遠的跟自家有關係的人出事情,這讓她切實的感受到了這些無比可怕的事情並沒有她想象中離自己那麼遠。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命運不由人的感覺是真的很糟糕了。

要說其實古明妍不用特別的內疚不安,就像她自己說的,她對這樣的事情無能為力,盡管提前知道,但就像同樣提前知道運動會發生一樣,還是無力改變不是嗎。

而且真的說起來,她舅媽家的這場悲劇的發生不僅僅是大環境下難以避免的事情,其中的人為因素也算是最重要的主導因素了。

要說起周家二老的遭遇,那的確可算得上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了。

兩位老人算得上是這時代的大學問家了。

舅媽周曉淳的父親周老周季祥,算是學貫古今中西的大家,國學大師,曾在米國留學,在京都大學教授曆史學。

而周曉淳的母親,姓林,名叫林白,曾跟周老在米國一起留學,精通五國語言,是京大外語係的教授。

二老在京都被停職、抄/家、批/鬥了一番後,現在即將被下放。

整件事情最令人感到憤怒和傷心的是,兩位老人算是被自己的親人給害了的。

因為現在的局勢本就緊張,兩位老人地位不凡,再加上都是很有名的愛國人士,早年是拒絕了國外大學的工作邀請回到國內建設祖國的。這樣的人品和經曆若不是有了切實的‘證據’,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有什麼事的。

二老其實已經很注意了,畢竟他們周圍的同事朋友,出事的不要太多,看得多了早就知道這些人的套路了。他們也不是傻子,任由別人搓磨,對於一些事情早就做了防範和準備的。再說了,都是有兒女的人,即使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子女多多考慮。

委員會的人找借口上門多次,都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周家二老所謂與海外勢力勾結的罪證。

當然是不可能找到的,因為這根本就不存在。

老兩口其實是對政治風向比較敏[gǎn]的人了。因為京都屬於暴風雨的中心,運動和一些消息都比安城這邊開始的要早。所以基本上在古明妍在自家忙忙叨叨防患於未然的時候,京都的一些地方就已經出現了些苗頭了。

像是京都大學這種思想重鎮,初初鬧起來的時候,陣勢不是古明妍這種隻在後世看過些資料的人可以想象的出來的。

老兩口在事情發生前就已經把很多東西都處理了。家裏的財物什麼的倒是其次,主要是各種的書。舍不得的太多,二人就找了個可靠的人幫著給轉移了。

委員會的人沒有翻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但是也沒有就此放棄。也不知他們是如何勾結的,又許諾了什麼,二老的兒媳婦,也就是周曉淳的大嫂孫芳,不知從哪裏找出了早年周老與國外友人的一封通信,她將這封信交給了委員會,說是二老通敵的罪證,並且編造了一套證詞,‘揭發’了二人的‘罪行’。

由於是家人實名舉報,而且那封信的確是周老與友人的通信。自此,二老的罪名坐實。沒有審判隻有批/鬥,沒有辯白隻有辱罵,沒有別的證據隻有抄/家。

從受人尊敬的大學老師被打成人人喊打的賣國賊。麵對親人的背叛,同僚的閃躲,鄰居的落井下石,二老承受著巨大的煎熬和痛苦,家庭和事業瞬間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