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舉辦完冊封典禮,小世子提了壺酒,入宮來找他。他們在城樓上暢快痛飲。
酒醉微醺,小世子說了一句摸不著頭腦的話。他說:索恪,我羨慕你,卻也不羨慕你。
羨慕什麼?不羨慕的又是那樁?
小世子沒說,索恪看著歪倒在地上的少年,無奈揉額。他已經閉眼睡著了。
索恪認命地背起少年,下了城樓。
而他背上,那本已醉酒酣睡的少年,卻緩緩睜開了眼,一片清明。
羨慕的,是他自幼養在鳳棲殿,爭儲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籌碼。
不羨慕的,大概是他無父無母的身世。
小世子忽然想起幼年時,父母也是想把他塞進鳳棲殿,求皇後娘娘撫養的。
母親牽著他,領給皇後娘娘看:“娘娘就當個解悶的小玩意。”
皇後衝他眨眼:“小家夥想住在宮裏嗎?”
他知道他應該點頭答“是”,可他還是遲疑了,手攥緊了母親的衣角。
皇後彎下腰,輕輕捏了捏他臉蛋:“小孩子啊,總歸是和父母待在一起好些。”
母親這才絕了念頭。
皇宮雖好,可小世子還是願意留在母親身邊;帝位雖誘人,可他覺得做臣子也挺好。
小世子想,人生或許就是如此——有所失,也有所得。有羨慕別人的地方,也有被被人所羨慕的。留住最想要的,旁的盡力而為便好。
*
湛藍的天空下,一隻蒼鷹,盤旋翱翔。
它將去往何方?
——誰也不知道。
但曆史的年輪滾滾前行,嶄新的日子又將到來。
*
小記:
暖和的殿內,年輕的帝王身著常服,端坐案前處理折子。
一旁的軟榻上,他的皇後仰麵直愣愣躺著,像條傻乎乎的鹹魚。
“連澤,我跟你講個事。這具身體出了點岔子,好像不能懷孩子。”
年輕的皇帝淡淡“哦”了一聲,頭也懶得抬。
皇後坐起身,睜著圓圓的杏眼,很鄭重地說:“我想你剛才沒聽清。我有義務再重複一遍。我……”
“懷不了孩子是麼。”
年輕的帝王含笑抬眸,溫柔打斷了她的話。他的語氣風輕雲淡:“那又如何?”
阮綿綿呆愣愣。腦子裏重複播放那輕飄飄的四個字:那又如何……
這位大哥,不是鑒於你家真有皇位繼承,我也不至於為這個問題這麼愁。
她揉揉頭發,遲疑地問:“你……確定?”
叱戮連澤合上折子,放至一旁。
“不然呢?再納個七八個妃子?”他挑眉,“某個陳年的醋壇子豈不又要打翻。”
阮綿綿哀怨揪被角:“你這家夥才是醋壇子,放了七八百年的大醋壇子!”
“是,我是醋壇子。”叱戮連澤承認得坦然,“咱們醋壇子配醋壇子,豈不天造地設的一對?”
阮綿綿“啊嗚”一聲埋進被子,小聲抗議:“混蛋,正經點!不準說情話。”